餘百川推門進來,程一路轉過身,看見餘百川穿一件皺巴巴的灰西裝,就皺了皺眉:“你也注意點。老餘啊,你現在是政研室的主任哪。在市委大樓裏,誰像你這樣穿衣。這不是在考古,是在上班啦。”
“嗬嗬,程書記不會就是為這事找我的吧?這衣是舊了點,可我喜歡。人各不同嘛,書記您說是不?”餘百川的強勁又上來了。
“哎,你啊。明天給我換了。再這樣就別來。下去跑了圈,感想如何啊?”程一路問道。
餘百川小眼裏閃出了興奮的光:“看了當然感想很多。以前在文化,接觸麵是太小了。四個縣和開發區都跑了,有了初步的整體印象。不過,程書記,我倒是真的對有些問題,不太搞得懂。比如招商引資。湖西所有縣直的主要負責人都出去了,叫什麼全員招商。這麼多人出去,且不說影響不影響工作,單就這商,從哪招啊?商是活的,又不是鳥蛋,跑得勤就撿得著。這麼多人去撿,能撿回什麼啊?也許付出比得到還大,得不償失啊!”
“還有,到處都在建設。特別是房地產開發,那麼多的房子,給誰住啊?老城都破壞完了,湖東那麼好的老街,一夜之間沒了。多可惜!這不是建設,這是破壞啊!”餘百川越說越興奮了。
程一路沒有打斷他的話,他知道餘百川的個性,不說完,是不會罷休的。
餘百川嘴上都起了沫了,話聲越來越大:“發展經濟,尋找新的增長點,無可厚非。可是不能這樣搞嘛!程書記,這樣的教訓不少了。真的不少了啊!”
“哈哈,人說秀才肚裏盡是牢騷,我看不假啊。你看你這牢騷,毛主席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很多的問題,你可能隻看到了表麵,沒看到內部;可能隻看到了現在,沒看到長遠。政研室,政研室,就是研究這些的。你合適,別牢騷了,好好研究研究吧。要出思想出成果啊!”程一路依然笑笑的,把餘百川說得沒話說了。
餘百川道:“既然來了,當然得做好。我就怕我這人脾氣……”
“這也沒關係,工作上爭論是正常的,有不同意見,這才是民主嘛。當然,跟同誌之間,上下級之間,還是要講究策略的。這個你懂,我相信你!”程一路說著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餘百川,“這本書不錯,是關於領導幹部藝術的。裏麵的觀點雖然不盡對,但看看有幫助。”
餘百川接了書,翻了幾頁:“這樣的書我也不一定能看進去。不過書記說了,我一定好好看看。”
程一路點點頭,餘百川謝了後出去了。
快下班時,方良華接到了乜一笑的電話,說請秘書長賞光,大家在一起喝一杯。方良華問:“都有誰啊?”
“來了就知道了,僅美女就不少於三位。”乜一笑在那頭壞笑著。
“那我不去了,我怕美女呢。”方良華開了句玩笑。
乜一笑也笑著,“其實隻有一個美女,你認識的。”
“我認識?”方良華想了想。
“是啊,石妮啊!”乜一笑一提醒,方良華想起來了,就是上次團市委開會時一起跳舞的那個省台女主持。就說道:“那好吧,不過要晚一點,我還有一個場子。”
放了電話,方良華用一分鍾的時間想了想石妮,那天晚上的舞廳燈光下,石妮看得比較青春,也比較可愛。他正想著,殷眉兒的電話來了。殷眉兒說她查到是誰寫舉報信的了,是桐山縣的縣委副書記賈紅旗。
“是他?”方良華有點不敢相信,便又問了句。
殷眉兒道:“是他,一定是他。是他的秘書告訴我的。中午我和他秘書小齊在一起吃飯,他不知為什麼就說出來了。說賈書記認為方秘書長走時沒有推薦他,所以要狠狠地整一回方秘書長。”
“啊!”方良華歎了口氣,“眉子,這事你到此為止,不要介入了。我知道了。以後見到賈紅旗,也千萬不要提這事。知道了吧?”
“我知道。你更要注意。什麼時候能再見你啊?”殷眉兒問。
“有空我會打你電話的,就這樣了。”方良華說著掛了電話。他腦子中立即閃出賈紅旗的模樣來。
賈紅旗是桐山的副書記,方良華到桐山時,他是常務副縣長。中間提了副書記,方良華走時,一開始曾打算推薦賈紅旗的。畢竟賈紅旗在縣委班子裏資格最老,工作也還能幹。但是,原來排在賈紅旗後麵的另一個副書記姚曠,找到了省裏,又給胡菊送了禮。方良華隻好順水推舟,推薦姚曠當了縣長,賈紅旗還是當他的副書記。方良華沒有想到,賈紅旗會為這事,來向組織上遞舉報信。“你個媽媽的,你的屁股難道就那麼幹淨?”方良華憤憤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