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六十七 張兵(2 / 3)

雲南妹來了,是大哥開著奧迪車把她帶來的。大哥一邊開車一邊字斟句酌道:“你要堅強,茜茜。你一定要堅強,茜茜。因為一個人隻有堅強才可能麵對突發的困難。”

雲南妹焦急地看著鍾喚龍,她很聰明,已經猜到大哥要說什麼了,“你快說。”

鍾喚龍說:“你得答應我你會堅強地麵對一切,不然我不敢說。”

雲南妹急了,“是不是石小剛出事了?”

鍾喚龍說:“你要堅強,這個世界上,人最可貴的就是堅強。”

“是不是石小剛死了?告訴我?”

鍾喚龍邊開車邊說:“人最寶貴的是生命,但比生命更寶貴的是堅強。”

雲南妹恨恨地盯大哥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呀鍾喚龍?”

鍾喚龍覺得雲南妹還沒準備好,便說:“我們這代人沒有你們這代人幸運,但我們這代人比你們這代人堅強。一九七二年,我親妹妹鍾金鳳隻有十五歲,那天她吃過晚飯,去鎮百貨商店買線還是買什麼別的,就沒有再回來。知道為什麼嗎?她被一個畜生奸汙殺死在一間空房子裏了。當時鍾鐵龍七歲,我十七歲,我爸哭了,鍾鐵龍嚇哭了,我媽都哭得昏死了過去,惟獨我沒哭。當時我腦海裏想的是我們這代人崇拜的一個個英雄:許容峰、楊子榮和李玉和——他們不準我掉淚。你們這代人趕上了好時代,但恰恰是好時代讓你們這代人變得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壓力。我們這代人於成長時受的是革命主義教育,後來又恰巧趕上了文化大革命,所以都經曆了些風雨。你要學會一笑,一笑解千愁,懂嗎你?”

“你想說什麼啊鍾喚龍?”

“還是你們好,你們最大的本錢就是年輕,思想也比我們這代人解放。我羨慕你們。”

雲南妹憤怒地看著他,“你扯到哪裏去了鍾喚龍你怎麼這麼囉唆?”

“像你,讀的是名牌大學,中山大學啊。就要有名牌大學的風範。”他看她一眼,見她一臉憤怒,覺得還要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又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喜馬拉雅山都有勇敢的登山隊員冒著生命危險攀爬過去,這是為什麼你懂嗎?”

雲南妹大叫道:“我不懂。”

鍾喚龍又瞥她一眼,發現他還沒有完全激怒她,便又說:“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這歌詞道出了人生的真諦。人,誰沒經曆過大悲大痛?記得有一首歌,幸福不是毛毛雨。懂嗎?幸福是什麼?是用痛苦換來的。幸福是學生,痛苦是老師,痛苦永遠比幸福來得深刻。文天祥說了句著名的話:人生自古誰無死?人都要死的,隻是早死和晚死的問題。曹操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這是要我們後人珍惜生命和活著的歲月。唐朝是中國最強盛的時期吧?但是煙消雲散了。南唐皇帝李煜是個悲劇人物,他的一首詞名叫《虞美人》流芳千古: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一個改字,道出了他的苦水,好深刻啊。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多傷感的詞句,一瀉千裏的傷感啊,當時李煜已是宋太祖趙匡胤的階下囚。”

“你在說些什麼呀?”雲南妹暴怒了,“你再不說我就下車了。”

鍾喚龍見雲南妹要開車門,馬上說:“石小剛死了,剛才黃建國打電話告訴我的。”

雲南妹有點吃驚,“怎麼死的?”

“被人勒死在自己車上。”

雲南妹呆呆地望著鍾喚龍,傻了的樣子。鍾喚龍說:“你應該堅強。”

雲南妹不說話。

鍾喚龍說:“黃建國還要我告訴你,那個長得還算可以的女模特也在,是她最先發現石小剛死了。你看見她不要感情用事,因為你是個受了高等教育的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

雲南妹吃了一驚,“是不是她害死了石小剛?”

鍾喚龍說:“這個隻有公安局的才能定,我不曉得。”

銀城大酒店前站滿了人,很多人都是路過的市民,見這裏發生了命案就走過來看。雲南妹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麼脆弱,自己走下了車。鍾喚龍為她開路,把圍觀的人一一揎開。她走到寶馬車旁,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臭氣。她大叫一聲,嗚嗚嗚嗚地哭了……

鍾喚龍把雲南妹視為妹妹,“啊,我跟你說了,你在這種情況下應更加堅強。”

鄭小玲跑過來,淚汪汪地抱住雲南妹,“你要節哀呀。”

陳大隊把鍾鐵龍的頭發、張兵的頭發與死者的頭發及死者右手大拇指指甲縫中取下的頭發送到鑒定科做DNA比對,鑒定報告一小時前送到了他手中,結果令他失望,四根頭發的DNA比對結果都不一樣。但是可以肯定,能坐進死者車內的人肯定是死者的熟人,死者絕不會讓一個陌生人坐進車內,這又不是的士,更不是招手即停的中巴,這是一輛高檔的寶馬轎車。死者既然不是鍾鐵龍和張兵所殺,那麼會是誰對死者下毒手?陳大隊思考了一氣說:“這個人會是誰?”陳大隊望著高軍,“這個殺手是個高人,車上連一個指紋也沒留。”

高軍點頭,“又是個讓人頭痛的凶殺案。”

陳大隊點燃一支煙,煩躁地抽著煙,目光看著窗外,又自言自語地說:“誰會是石小剛死後最大的受益者?是不是姓鍾的?”

高軍說:“對,以前我們調查關局長的死時,石小剛自己說,他和鍾鐵龍是搭檔,兩人都是老板。現在石小剛突然死了,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姓鍾的。”

陳大隊和高軍坐在辦公室裏討論了整整一上午,對案情進行多方麵分析,都認定鍾鐵龍嫌疑最大,雖然DNA的鑒定並沒提供有力的證據證明石小剛是鍾鐵龍所殺,但卻不能排除死者是鍾鐵龍指使他人所殺。“這個人是個惡魔,”陳大隊盯著高軍說,“你發現嗎?凡是擋著他財路的人,都死了,先是丁健、關局長,現在又輪到了石小剛。”

高軍說:“一聯係起來想,是這麼回事。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太可怕了。”

“可怕什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們與他們是天敵,生下來就是收拾這些犯罪分子的。”陳大隊憤恨地說,“這個人很狡猾很陰毒倒是真的,真下得了手,這個惡魔的心一定是石頭鑄的,是天生的——是那種隻為自己打算盤的魔王,這樣的魔王總有敗露的一天,總會露馬腳的。你感覺到沒有,高軍,我們離真相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我堅信這個世界是正義和公道的,犯罪分子無論多麼狡猾,最終會掉入法網的。”

這天下午,陳大隊和高軍開著警車駛到了芙蓉山莊,鍾鐵龍在辦公室裏接待了他們。莫伢子為他們倒了茶,陳大隊對莫伢子說:“你先出去一下,我們有些話要問鍾總。”

莫伢子忙點頭,出門。鍾鐵龍望著陳大隊和高軍,陳大隊目光尖利地盯著鍾鐵龍,鍾鐵龍覺得陳大隊的目光能洞穿他的心髒。他說:“問吧,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陳大隊開口道:“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鍾鐵龍又看陳大隊一眼,勉強道:“我會配合。”

“那請你談談石小剛的情況吧,”陳大隊說。

鍾鐵龍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話拋了出來:“我和石小剛分了工。早兩年他在福田村開賭場,我負責芙蓉山莊的開發,不曉得他開賭場時得罪了什麼人。”

陳大隊想這個人夠陰險的,順著他的話問道:“他沒告訴你他有什麼仇人?”

“賭場封了後,我曾聽石小剛說,有幾個不要命的賭徒找他,向他追要在賭場裏被市局治安大隊沒收的賭資,還威脅不退就要殺了他。”

陳大隊立即說:“都是些什麼人,你說具體些。”

鍾鐵龍當然說不出具體人,他是在引開公安的視線,“石小剛生前也沒說具體人,他隻是用不怕的語氣說‘那幾個賭徒’,我也沒詳細問。”他看一眼陳大隊和高軍,“他這一兩年跟一個女模特好,天天跟那個女模特兒泡在一起,我們很少在一起說話。即使碰麵,說的也是公司裏的一些事,所以我搞不清他的仇人,沒法向你們提供具體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