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這愁雲慘淡之時，卻有人放聲大笑。正在包紮傷口的人，救治的人，探路回來的人，或是正清點傷亡的人都看了過來，麵色很不好。若不是敬畏於牧野的修為，怕早有人上來找茬。
林蘇白感受著各處投來的目光，自是明白自己又被連累了。可他又能如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解釋也是無謂，隻能自認倒黴。
默歎了口氣，林蘇白尋了塊空地，背靠著樹開始處理傷口。他身上的傷很多，不過多是皮外傷，並不深，最重的是腰間被狼爪掛到的一處。他從囊袋中取出了藥瓶和幹淨的布條，又脫了外衣，露出傷口，要把藥粉撒上。隻剛抖出了一點，藥瓶便見底了。
這傷藥還是他出發的那天在鏢局領的，之後因著其他人有意無意地排擠，每次輪到他時都說沒補給或藥不夠。再後來，情況更加惡劣，他一瓶仔細用著到今天也要用完了。
有人看到了他的窘境，背過身來竊竊私語。林蘇白看在眼裏，麵上並無什麼波動。
諸如這樣的事，他當年淪為奴隸時更嚴重的都經曆過。從牧野把他叫上一起進李掌櫃的房間起，今天這一切他其實早有預料。談不上多傷感，隻是有些遺憾，他從未想過會因這種方式離開鏢局，以及和何老大分道揚鑣。
林蘇白繼續纏著布條。他打算先把血止住，然後去林裏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藥。正要動作時，一個瓷瓶砸到了他懷裏，牧野的聲音傳了過來：“先用著。”
話未完，人又落到他麵前，抱臂看著他：“臭小子，我不開口，你就不會求我？”
“謝前輩。”沒多說什麼，林蘇白掀了瓶口，醇厚的藥香從裏頭飄出，能看出比他先前那瓶不知要高級多少。
牧野哼了一聲：“說你小子倔吧，你又能屈能伸，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能說聲謝謝。說你軟骨頭吧，連向我低頭都不願意。”
把布條拆了，用酒液衝洗傷口，重新上藥，林蘇白痛得額上冒了冷汗。他咬著牙：“前輩你確定我若是求你，你不會一腳把我踹開？”
“臭小子，你真了解我。”牧野嘴角斜勾，一巴掌拍他背上，林蘇白差點沒喘過氣來。
“技不如人你就隻能受著。”牧野坐到了他身側，又問道，“你體內的元力還未到結丹強度？”
林蘇白搖頭。
牧野跟他說過，等體內的元力蓄積到一定程度，會自動彙於丹田處，此時便需要靜坐引導，凝實化丹。自從這趟鏢出發，他麵對敵襲，一次次地耗空體內的元力，幹涸的經脈又饑渴地從外界吸收補充。如此這般，他體內元力的蓄積量較之先前更加充沛，也曾試圖主動把元力往丹田引導壓縮，但總好像缺了點什麼，元力剛有化實的跡象便會崩潰散去。
“這種情況，我是從未遇見過。”牧野摸著下巴，“我修煉一直很順利，十七歲便結了兩枚元丹。”
說著，他看向林蘇白，眼裏的得意毫不掩飾：“小子，雖然你資質是不差，但比起我還是差遠了。”
他確實有倨傲的資本和實力。
“前輩天縱之姿，晚輩實不敢比。”林蘇白嘴上應著，心裏卻在想牧野的身份：十七歲的木丹，隻怕牧野是來自庸禾皇都無疑，身份可能也不低，否則無法輕鬆許諾讓他去皇都學院。而他跟妖國的關係似也不錯，當初他們車隊在妖國邊陲被阻時，是牧野出麵三兩句把人趕跑的……
“你也不錯，不必妄自菲薄。”被誇得舒心，牧野也抬了他一句，“雖比不上我，但去了皇都，還是能把那一班所謂的驕子壓下去。”
“謝前輩吉言。”林蘇白心裏卻在想：他還沒說要去皇都。隻若是決定不去皇都，一定要找機會把牧野甩掉，不能再被他坑了。
林蘇白處理好傷口，牧野又扔了一瓶聚元丹給他。林蘇白要答謝，牧野懶洋洋地擺手：“不是白給的。快給我恢複好，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萬事於我，保命優先。
林蘇白默默地開導自己，拔開塞子，往嘴裏塞了幾粒，靜坐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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