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林蘇白被她突如其來的蠻橫嚇得一窒, 又見暗淡的月光下，她還處在陰影裏，一雙桃花眼卻仍是那般的水亮，直直地瞪視著他，像齜起了獠牙的小奶貓。
心底裏最柔軟的角落被可恥地觸碰了一下，林蘇白歎了口氣，走到床褥邊緣坐下。狐七立刻笑了起來，蹦到床邊，變成狐狸鑽到他懷裏, 不停地喚著：“林蘇白，林蘇白，林蘇白……”
“變回人。”林蘇白冷著臉把她揪出來, “從今日開始，不能再隨便變回狐狸。”
“為什麼？你不是說了不變成狐狸就不能上你的床嗎？”狐狸哼唧哼唧地甩著尾巴, “你看，我不是很聽你的話了嘛。”雖然這是她的床。
“現在來家裏的人多了。”特別是還有一個修為比他高了好幾層, 不知何時又會突然上門的人。林蘇白揉了下狐狸耳朵，低聲說道：“為了避免破綻，你最好隨時都維持人形。”
平昌城雖說是人妖可共存，但對妖的態度實際還是很曖昧。以狐七的情況，若是遇上人, 多半會誤以為她是妖，但若是遇上了妖，便很難瞞的住了。
“知道了。”狐狸打了個滾, 站了起來，扭著屁股往衣服堆裏走去。林蘇白忽然掀起被子，兜頭把她蓋住。
“你要去哪裏？”狐狸匆忙鑽出來，卻見他往外走。
林蘇白輕咳了一聲，並沒有沒回頭：“等你換好衣服，我再進來。”
門合上了，狐狸紫眸一轉，癱在床上甩著尾巴。片刻後，她才爬起來，迅速把衣衫一件件穿好，跳下床，跑去把門拉開。
少年背對著她，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光，周身彌漫著說不出的清冷和孤寂。聽到了聲音，他才慢慢回過身來。
狐七突然覺得有些酸酸的，埋頭衝進了他懷裏，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林蘇白，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嗎？”
少年愣了一下，手舉在半空，似是在糾結著要把她推開，還是緊摟在懷裏。一直僵持著，他終還是放下，“嗯”了一聲。
“回去睡吧。”他低頭拉起少女的手，往內走去。
夜色漸深，月色愈濃。
狐七睡在靠牆的裏側，她翻了個身，見少年平躺在她身邊，合著眼，呼吸均勻。
“你還沒睡。”她趴在床上，側頭看著他，肯定地說。
林蘇白睜開了眼，沒有被拆穿的窘迫，拉高了被子給她蓋好：“別鬧了。”
他確實是睡不著，今天發生了好些事都出乎他的意料，他需要好好梳理一番。包括了那絡腮胡子究竟是何人，為何說能讓他去皇都學院就像喝水一般輕鬆？他來到他家是緣分，還是故意為之？還有狐七……
“就不能跟我說嗎？”狐七鼓起了腮幫子，“你看不起我？”她就算是狐狸，也是最聰明的狐狸！
“我……”林蘇白頓了頓。他當然不是看不起她，隻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也習慣一個人決策。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能把事情都計劃好，也能努力把狐七照顧好。就算有一天，他不好了，他也會提前把生路給她計劃好，絕對不會連累她。
“你每次什麼都不說，我隻能靠自己猜。等能猜到了，你該做的都做了，我隻能跑去撿你。”狐七捉住了他的頭發，繞在手裏玩，說到動氣的地方，還用力扯了幾把，“我很不容易的。”
“嗯。”林蘇白笑了出來。
少年的笑並不張揚，有著獨屬於他性格的內斂，唇角隻彎了彎，真正的笑意充盈在眼裏，十裏暖風，滿園春。
“你還笑。”他的笑聲很輕，偏生她聽力極好，隻覺得很癢，癢入心扉，狐七伸手錘了下他的肩膀。
林蘇白趁機握住她的手，合攏，大拳頭包著小拳頭：“辛苦你了。”
原來她把那些都當做“撿”：紅林的那次，她從天而降，帶來了他最需要的幽月草；從鬥獸場出來，他力竭昏倒，是她叫來了景明幫忙……或許還有很多次，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保護著他，從死亡邊緣把他“撿”回來。從初見，到如今，一路風風雨雨，他不是孤單的一人在闖。
“所以，你要好好的。”狐七看著他，眼裏褪去了平日裏嬉笑偽裝，反而多了幾分讓他不解的鄭重。
隻沒讓他多想，狐七眨了眨眼，又笑著問道：“那麼，你是在擔心今日那大叔？”
“你見著他的樣子了？就知道他是大叔？”那滿臉的毛發，根本讓人辯不清容貌。林蘇白嘴角的笑意還未收回。
“比你年紀大了，就是大叔嘛。”斷人族的年齡，就該從人族的本身出發，否則誰見了她都得跪著喊聲祖祖祖……祖奶奶。
林蘇白反手搭在唇上，憋著笑。狐七又去拉他：“不過他修為應當是挺高的，至少是我目前見過的最高。”
林蘇白聞言，倒是鄭重了起來。他從不懷疑狐七的話。上次去城主府，狐七沒見過彭萬裏，但在鬱藍城時，她是見過金富貴的。彼時那人讓他猜，他說是水丹，他又搖頭。那時林蘇白隻以為他是猜高了，那人不好意思說。現在看來，金富貴是木丹，那人要比他修為高，不是水丹，難道是火丹，甚至土丹，或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