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平安低頭輕踹了狐七一腳, 狐七眼也沒眨迅速踹了回去。
他抬頭朝她使了個眼色,狐七哼了一聲。忽地寢房裏頭“啪”地一聲響,兩個人立刻低下頭,安靜如雞。
“嗝——”地上躺著的人無憂無慮地又打了聲酒嗝。祝平安眼看著不是辦法,往狐七身邊蹭過去了一點,壓著嗓子說道:“我們就這樣等著……”
裏頭又“咚”地一聲響,他渾身一抖,幾乎要嚇得跳起來,哭喪著臉:“怎麼辦?”
“你這點膽子, 還想著去闖蕩天下?”狐七瞪了他一眼,把人拽起來,往寢房走去。
為了散味, 窗戶和門都大開著,隻裏頭的味道還是很濃。林蘇白綁起袖子, 鏟了半桶泥,麵不改色地往那黃白又斑駁的嘔吐物上灑。見門口多了兩道身影, 他眼也不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林蘇白。”狐七喊了一聲,祝平安瑟縮在她身後,咬咬牙終是站了出來,但被林蘇白一個轉身又嚇了回去。
“我們來幫忙吧。”她走過去, 想把鏟子接過來。
林蘇白不等她靠近,直接鬆手把鏟子給她,自己往外走。狐七忙轉手把鐵鏟給了祝平安, 追了出去。
“我……”祝平安瞪大了眼睛,忽地那股酸臭惡心的氣息直撲鼻翼,他又低頭瞥見了泥下那一團團東西,鬱氣在胸腔中翻滾直往喉頭壓去,“呃——”
“你想吐就滾回你家吐。”林蘇白兀地回身看向他,眼睛眯了起來。
祝平安一個激靈,捂著喉嚨把酸水死咽回去,憋得眼淚都出來了。但見林蘇白和狐七相繼離開了,他才放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但又被臭味熏了回籠,犯起惡心。
這頭,狐七見林蘇白拎了木桶到井邊,挽了袖子要去幫忙。林蘇白把木桶放下,轉身要走,狐七立刻拉住他的袖子。
“對不起,我錯了。”
林蘇白頓住了腳步。狐七見狀,要繞到他麵前,林蘇白卻已把她甩開了:“你沒錯。錯的是我。”
“誒!”見他還要走,狐七握緊拳頭大聲喊道,“林蘇白你給我站住!”
“嗝——”地上躺著的人又打了聲酒嗝。祝平安也塞著鼻子顫巍巍地從房裏探出頭來,卻被狐七用抹布砸了回去。
“還不快點打掃!”狐七拉起林蘇白的手,把人拖到了角落。
“有話給我說清楚!”她把他擠在了牆角,封了他的退路。
林蘇白低頭看著她,眸色深了幾分,像無月夜裏的密林,神秘又危機四伏。他眼簾半垂,頭瞥到一邊去。
“說話!”狐七揪住他的衣領,把人拉向自己,“別再給我擺臉色!姑奶奶我真要算也是活了萬年的人,還從來沒人敢……”
她剩下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林蘇白捂住了她的嘴。
兩人一下子近得呼吸相聞。狐七瞪大了眼睛,林蘇白朝她搖頭:“禍從口出。”他往她身後看去,祝平安頓時向地鼠進坑一般縮回去。他又朝院子裏的那人看去,姿勢沒變,呼吸也是正常的。
他鬆開了手,正要退遠些,卻被狐七拉住,“我知道了你昨晚挨家挨戶找我。”
少女的手扣在他的手腕上,修長白皙如玉般瑩潤的指節,每一根都在用力,似在怕他會逃一般。林蘇白的眸光不覺柔了些。
狐七見他沒再掙紮,咬咬牙說道:“我是跟祝平安去玩了,還去了煙雨樓找牡丹。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那麼緊張。”畢竟從前在鬱藍時,她也常跑出去,也沒見他這麼在意。
林蘇白抬頭看著她,少女隻到他的肩膀,看起來很嬌小,似是他輕輕一伸手就能把她整個抱在懷裏。她也在看著他,桃花潭有他的剪影,美得夢幻,以至於他會不停地回想,既怕夢裏有她,像戒不掉的毒|癮一般,又怕醒來以後無法再看到她,此生再無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