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冥冥中似有所注定。她恰露宿街頭之時,聽聞村中人討論臨近的村落好似被鬼族所擾,竟一夜村空。遂小竹一咬牙自行找了過去,遇上了正在吸取怨氣煉造怨石的莫白。
“她說我很奇怪,說怎麼會有人自願被製成‘生鬼’的呢?我覺得她才奇怪呢……”
變成生鬼有什麼不好的?如果不是變成了生鬼,她如何有能力親手報仇?如何有能力把那惡霸施諸於她身上的東西全部奉還?
“不過,”小竹頓了頓,“她是我在這裏除你以外,唯一談了超過十句的人。”
也就十句,即便算上了最後離別前的那幾句。
本來,也許會有更多的。畢竟她們還曾一起在莫白的教導下,學習琴律。
可就在她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也是封梅芯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她竟然下不去手去殺人。
怎麼可以不殺呢?不殺就是違抗鬼王大人的命令。
所以,她對她說:“你不殺他,我就要殺了你。”
封梅芯罵她無情、冷漠,連心都沒了,竟然“與鬼謀皮”。
嗯,她罵得對。也許被煉製成生鬼前,小竹有機會知道什麼是“心”,什麼是“情”,但現在的她絕不可能知道。
於是,她按著她的手把刀捅進了那人的胸膛。
從此以後,封梅芯就再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而她本來就沒天賦,沒興趣,也就不想繼續習琴了。
兩人都有意回避,碰麵的機會就更少了。
“對了,我把你送我的焦尾琴轉送給封梅芯了。就在她走的那一天。”小竹轉過來,看向青年,“我學琴老學不好。那琴也一點都不好用,還沒我的砍柴刀好用。”
若是這話讓別人聽了,一定會笑話。武器以神器、靈器、寶器、通器排序,焦尾琴可是堂堂下品靈器,而小竹口中的“砍柴刀”原名“破軍”,僅是中品寶器。且因為刃尖彎轉,被小竹當做了砍柴刀,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完全沒了作為一件武器的尊嚴。
然莫白隻是笑了笑,並未責怪。
“這樣啊,送了就送了,不想學就別學了。是我勉強你了。”莫白摸了摸她的頭,“雖然很可惜,不過還是把她忘了吧。新的‘螭魅’人選已經在挑了,我帶你去看看?”
她想的不是那個稱號,隻是那個稱號曾經代表的人。
“不用。”小竹搖頭,灰瞳平靜地看向一側的竹林,“我得先去把她忘了。”
忘記一個人,應該會很快……吧?
荒林中,正逢春天,萬物複蘇,春花爛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用刀截下一塊橫木。他的頭發用布帶高高綁著,膚色偏黃,身形瘦弱,衣裳料子不好加上多次漂洗已有些褪色發白。
此時,他盤膝坐在梅樹下,換了小刻刀在木上篆刻,異常地專注。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半盈著淚,唇緊抿成線。
終是功成,他用手小心地把木屑撥開,輕輕一吹。
幾個大字露了出來——
吾妻,封氏梅芯。
“景明,該回家了!”遠遠地,有人喊道。
少年應了一聲。頭上的梅樹,紅梅豔豔,有幾朵恰時風吹,落到了他肩頭。
他把梅花貼著木牌收在心口,拾起刀,肩上挑著兩捆柴往回趕去。
身後,梅花雨落。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卷是新地圖,會遇上更多有趣的人,發生更多有趣的故事~
我今明兩天整理大綱,下一次更新是後天(周六)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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