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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過來後,丁安邦上了車,司機問是回家還是到黨校?丁安邦說黨校。司機開了音樂,丁安邦一邊聽著,一邊想剛才康宏生書記的話。書記就是書記,講了那麼多的話,現在分析起來,竟然沒一句是多餘的。每句都問在點子上,都說到了要害。官場語言最大的精辟,就在於它信息量的豐富,與所指的模糊。這信息,又分為表象上的信息和深層次信息。會聽的,兩種信息都能聽得出來;不會聽的,可能是隻能會其表象而不能探其深層。而且,官場語言很少是所指清晰的。模糊,即包含著若幹的不確定性。因此要求聽者會聽,能分析,能在模糊中理清脈絡。模糊還是一種保險,是對說話者和聽者的雙重保險。康宏生書記雖然講的話不多,卻一下子說明了很多問題。有班子建設,有個別人的了解,有綜合樓問題的處理,還涉及到縣幹班。應該說,這些問題正是黨校目前最被人關注的症結所在。聽康書記的口氣,周天浩很可能是要為他的50萬付出代價的,但是,他又提到:一些老同誌,不斷地找。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指吳昌茂?如果是,丁安邦有種預感,對周天浩的處理,不會太重,很可能就停留在黨內處理的這個層麵上。從黨校的班子搭配上看,丁安邦倒是希望周天浩不出事的。周天浩工作能力和管理能力都是很強的,因為年輕,在一些特殊問題的處理上,也還有獨到的見解。除周天浩外,康宏生書記傳遞的另一個重大信息,應該是湯若琴。並且,丁安邦聽得出來,康書記使用了“黃同同誌兒媳婦”這樣的表述,這也是很有寓意的。這裏似乎說明了黃同同誌為這事可能找過康宏生。還有,康宏生在說到丁安邦時,用了“你是個老同誌,現在又在主持工作”,這兩種界定,到底是……

其實,到目前為止,馬國誌依然是南州市委黨校的常務副校長,雖然他很少上班。有常務,就談不上說另外的副校長來“主持工作”。康宏生書記這話,是不是意味著下一步市委要宣布由丁安邦來主持工作呢?或者,無論是馬國誌一直昏迷,還是他醒了,馬國誌都不太可能再回到常務的位子上?按年齡,他也到了。更關鍵的,綜合樓的事,如果一定得有處理,馬國誌是難逃其咎的。康宏生直接找丁安邦,並且說出“主持工作”這樣的話,這說明了在康宏生心裏,丁安邦至少目前是在黨校除馬國誌外的副校長當中,份量是最重的。不過,丁安邦想到康宏生說的另一句“你是個老同誌”,他心裏又多少有了些悲涼,並且有種古怪的感覺:在康宏生書記的印象中,他已經是個老同誌了。既是老同誌,那麼,在提拔和使用上,是不是就……

唉!丁安邦閉上眼睛,聽著音樂。這是一首叫做《滄海一聲笑》的歌,他喜歡聽,特別是唱歌人的蒼茫音色與聽起來遙遠而憂傷的旋律: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 一襟晚照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是啊!江湖如此,人生不亦如此?

下午,呂專副校長從北京回來了。這次他到北京,還帶了自己的研究生池荷。在會上,他作了專題發言。看得出來,他很興奮。在向丁安邦介紹會議情況時,他反複地強調:現在全國黨校係統的研究氛圍已經形成,很多有價值的理論,都是在黨校係統產生的。丁安邦靜靜地聽著,卻不知怎地,就想起康宏生書記的話來。等呂專介紹完了,丁安邦道:“很好嘛!黨校係統本來就應該成為學術研究的前沿陣地,因為有資源優勢和信息優勢。呂校長這一參會,也是我們南州市委黨校的光榮哪!

“這倒不是。學問是談不上什麼光榮不光榮的。”呂專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那是你呂校長的高尚,我可是從黨校整體榮譽出發的。”丁安邦笑笑,他看著呂專細瘦的腦袋,又想想自己肥大的腦袋,覺得上帝造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同樣是腦袋,有的那麼小,有的卻這麼大。而大和小,又並不能代表什麼。如果是腦袋大小來論英雄,那或許……想到這,他笑了下,問呂專:“這次到北京,是不是也聯係了下調動的事?

“這個……聯係了,基本落實了。”

“落實了?”

“是啊,中央黨校先借調一年,然後正式辦理手續。”

“啊!這是好事啊!好事。不過……”丁安邦有意識地猶豫了下。

呂專問:“怎麼了?不過什麼?”

“是這樣的。本來我就準備找你好好談談。今天上午,市委康宏生書記專門找了我,談到你調動的事。他很關注,說黨校要能留得住人才,而且,黨校也必須有呂專校長這樣的頂尖人才。”

“是吧?”

“當然是。”丁安邦繼續道,“我也有這個想法。南州市委黨校雖然條件差一些,但畢竟……另外,從研究這個角度看,現在信息發達,在哪裏或許都一樣。你留在這,也有利於黨校的發展。”

呂專擰了下眉頭:“其實在哪裏搞研究都是一樣。不在乎條件不條件,關鍵是心態。南州這裏也不錯。我之所以要走,也是與這幾年黨校的風氣有關。黨校越來越官場化了,這是我不能接受的地方。黨校歸根結底,還得是學術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