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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安邦走進康宏生書記辦公室的時候,他心裏還有些莫名,也有些緊張。早晨,他剛到辦公室,就接到康書記秘書打來的電話,說康書記請他馬上過去。他問是什麼事,秘書說不清楚。丁安邦馬上就趕了過來,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著,康宏生書記找他,應該是什麼事呢?是黨校的班子建設?還是綜合樓?或者是黨校的財務?當然也有可能是縣幹班。第24期縣幹班,出了陳然,也算是有了動靜。康書記是不是注意上了?

都有可能,又都似乎不是,這是丁安邦走進來時心裏依然在想著的。康宏生書記正在看文件,見丁安邦進來,就道:“坐吧,馬上就好!”

丁安邦坐下來,看了看辦公室裏的陳設。也很簡單,牆上掛著幅字,丁安邦一看就知道那是南州最著名的書法家王天一老先生的墨寶,隻寫著四個字“明月清風”,字跡蒼潤,靈動飛揚。這四個字好像挺有意思,是喻示人生要像明月清風一樣,光明磊落?還是表明心跡,當官當如明月清風一般,清清白白?或許都有,但又不全是。他相信,這四個字應該是按照康宏生書記的意思寫的,最起碼也是康宏生書記喜歡的,不然他就不會把它掛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一個堂堂的南州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豈能隨便掛字?

正想著,康書記看完了文件,說:“讓丁校長久等了。”

“哪裏,沒有,我正好欣賞王天一老先生的書法。”丁安邦道。

“啊,是吧,這四個字我很欣賞。人生當如清風,心思當如明月。好啊!”康宏生端著杯子,站起來,然後撥了個電話。不一會兒,秘書進來了,拿走了文件,並且關上了門。丁安邦知道,康宏生書記要進入正題了。

果然,康宏生問道:“馬國誌校長的病怎樣了?”

“還在昏迷中。”

“有一周多了吧?”

“5月2號的事,9天了。”

“啊!看來情況很……”康宏生停了會兒,道:“丁校長哪,今天找你來,主要是兩個事,想了解一下。一個是周天浩同誌,這個同誌你覺得……”

丁安邦沒有想到,康宏生一開場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他稍微轉了轉大腦袋,便道:“這個同誌,總體上看嘛,應該說還是很不錯的。年輕,教學經驗豐富,管理能力也還強。擔任副校長這幾年,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

康宏生點點頭,丁安邦覺得在表述周天浩時,措辭十分重要。他無法拿準康書記問他這話的意圖,如果是涉及到下一步常務的人選,那他就必須……如果僅僅是了解一下情況,他也得慎重。一個市委書記,不會隨便去了解一個處級幹部的。他接著說:“當然,這個同誌也有一些不足,比如工作上有時不夠宏觀,處理問題時有時不夠冷靜。特別是……”

丁安邦望了康宏生一眼,康宏生正聽著,他又道:“特別是綜合樓的事,由他全麵負責。現在,教職工的多次舉報,紀委的調查,應該說他也有很大責任。總體上看,這是個很不錯的領導同誌,但也還有不成熟的地方。”

“很好!聽說黨校的呂專校長正在搞調動,是吧?”

“好像是。他沒正式向黨校提出。最近,他在北京參加一個學術討論會。”

“對他的要求調動,你怎麼看?”

“我當然不會同意。黨校學術性很強,學科帶頭人,就是黨校的學術生命和學術影響。這些年,南州市委黨校在全國黨校係統有很大影響,與呂專教授的學術影響密切相關。他如果調走,對黨校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希望市委到時候,也能考慮到黨校的實際,在原則許可的範圍內,不要……”

“你是說不同意呂專調走?”

“是的。同時希望市委進一步重視像呂校長這樣的學術人才的培養,增加黨校的科研經費。其實我們還有很多好的教授,如吳旗,延開輝等。”

“啊,是吧?我會考慮的。”

康宏生微微蹙了下眉頭:“丁校長,還有個事,就是……省紀委對黨校的調查,已經結束了。可是現在,馬國誌同誌病了,處理就……我初步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暫緩一步。一些老同誌,不斷地找。我說事件很單純嘛,主要就涉及到個別同誌的受賄。而這個別同誌,現在又……不好處理嘛!你看……”

“我覺得沒問題。但是,黨校的那幾個教授,不知道能不能夠接受?”

“這你得做些工作。我找你來,就是這個意思。當然,對黨校綜合樓的問題,我的態度一直沒變,一定要嚴肅處理。包括對周天浩同誌。他收了50萬,雖然退了,但還得……”康宏生喝了口水,“還有那個縣幹班。陳然已經被‘雙規’了,縣幹班要以此為主題,深入地進行討論。領導幹部的問題,是大問題啊!一定要重視!”

“這個我已經布置了。不過,陳然的事,好像還沒正式宣布……”

“今天的報紙就宣布了。”

“啊。”

“丁校長哪,黨校現在很複雜,班子也還沒有配備全。你是個老同誌,現在又在主持工作,一定得把握方向,這事,本來得伊達同誌跟你談,但他在京。要認真思考啊,黨校工作也得像其他工作一樣,能有新的局麵啊!”

“這個……請宏生書記放心,我回去後就組織研究。”

“那好。到馬國誌同誌那兒去的時候,代我向他的家屬問好!”康宏生在丁安邦臨出門時,又問了句:“黃同同誌的兒媳婦在黨校怎麼樣哪?”

“很好!很不錯。”丁安邦答道。

康宏生點點頭,丁安邦告辭下樓,出了市委大院,街道兩旁的香樟樹,綠鬱著,幽靜著。雖然陽光有些烈,但有這樹的綠蔭,丁安邦覺得心裏一下子清爽了。昨天晚上,魏燕還問到黨校常務的事。女人嘛,總是急。何況她還忍痛送了人家那樣貴重的首飾,用她自己的話說:我都舍不得戴的。按照她的邏輯,既然送了,就得有回報。可是這回報她老是看不到,自然便急。丁安邦笑著解釋說,人事的事,最複雜。就像慢火燉雞,急不得的。魏燕說我是不急,可是我急那些送出去的錢,還有……兩個人就又說到延開輝送來的信封。到現在,丁安邦一直把它放在書房的屜子裏,他感到這信封的燙手,但是,又不想輕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