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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威聽著幾個校長在爭論,插話道:“這事我覺得不能姑息。最為明智的辦法,是現在就在政府論壇上公布事實真相。或者,暫時不予理睬。同時讓政府網網管,適當地對這個帖子進行遏製。”

“那以後呢?還不得麵對?”任曉閔問。

“是要麵對。刪,是不行的,隻會引起公憤。回答,是答不了的,沒有結果。怎麼辦?”丁安邦繼續分析說,“我讚成餘部長的意見。暫時拖著,適當地給以控製。等陳然本身的事公開了,我們可以直接在網上公開,這樣,網民的注意力就轉移了。”

火燦一直在聽著,慢條斯理地說:“最好的辦法,我以為還是直接刪除。”

“這不妥!”呂專反駁道。

“刪是肯定不行的。這樣,天浩校長,你到政府去一趟,同網管見見麵,聽聽他們對這個帖子的想法和處理辦法。”丁安邦接著對任曉閔道:“縣幹班這一塊,要以此為教訓,認真總結,強化教育。”

周天浩歎了口氣,說這就去政府,說著就出了門。任曉閔和餘威回到班上,立即召開了臨時的班級會議。而丁安邦副校長,則趕到了市委。王伊達副書記正在開會,丁安邦讓秘書通報了。王伊達說讓丁校長稍等一下,我就過來。丁安邦就坐在王伊達的辦公室裏等著。其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好幾次。丁安邦心想:當個副書記也是夠忙的。很多人都說當官好,那是隻看到了當官的表麵的風光,有多少人看到了當官內在的風險?有一則段子上有一句話:把領導當情人對待。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別扭,但是卻真實地道出了官場上的一部分秘密。領導就是情人,為著情人,你就得做些自己不一定願意做的事,說些自己不一定願意說的話,甚至要掩藏自己,一味地去附和,去奉迎,去拍馬,去獻媚。按照經濟學的規律來思考,這其實也是一種投資,是以消失自我為原則的投資,換來的,也許就是將來被領導提攜。一旦被提攜了,自己也就成了領導。官場就是一個大的循環圈,一級一級的,永遠向上,卻看不到最上。何況現在,還有更多的領導,正在承受著方方麵麵的誘惑。那不是僅僅對領導個人的誘惑,而是對權力和利益的誘惑。大海正在展開,你跳下去,成為潛規則中的一個,甚或成為腐敗大軍或者灰色大軍的一員?還是獨自走在岸上,守著底線?

丁安邦想起上次王伊達曾送過一套五大本的《中國經濟年鑒》給呂專,這讓他看到了一個市委副書記、一個官場上的高手的另外一麵。對於呂專,作為黨校第一校長的王伊達自然知根知底。他送《中國經濟年鑒》,其實也是投其所好。對學者,我亦是學者;對流氓,我必更加流氓!王伊達是深諳此道的。到目前為止,呂專至少批評過一半以上的市領導,但對王伊達卻少有微辭。吳旗他們一再地向上麵舉報,也是到馬國誌為止。而丁安邦知道,在黨校綜合樓的問題上,王伊達不可能沒有插手。隻不過,王伊達做得更隱蔽,甚至更成熟。而且,就以丁安邦的官場常識,王伊達也不可能直接與建築商接觸。這裏麵,必定有人替代他,走到了幕前。而這人,除了現在正躺在醫院病床上的馬國誌外,再也不會有其他的更合適的人選了。

秘書進來添了次水,丁安邦謝了,問伊達書記還要多長時間。秘書說快了,應該馬上就到的。丁安邦喝了口水,手機響了,是李化。李化語調沉重,告訴他:“李昌河半小時前走了。”

“走了?”丁安邦握著手機,心裏一陣疼。

李化說:“喪事初步定在後天舉行,到時請參加。還有莫仁澤老莫,正在黨校縣幹班,你們到時一塊來吧。”

“好的。”丁安邦聽得出來,自己的話音也是木木的。

放下電話,丁安邦呆了會兒。雖然死亡都是或遲或早的事,但畢竟李昌河還太年輕了。想起大學同學的時光,好像還在眼前一般。可是,現在,人已走了。他腦子裏又浮現出李昌河蒼白的臉,還有朱菊的淚水……這些年,身邊的死亡不斷地發生了。也許人非得到了這樣的年齡,經曆了這些逝去,才能真正地一點點地安靜下來。紅塵不斷,而生命僅有一次。相比之下,名利又值幾何?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了呢?正如《紅樓夢》跛足道人所唱《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老丁哪,等久了吧?”王伊達一進門,就順手將門掩了。

丁安邦站起來,揉了揉眼睛,說:“沒等多久。王書記,我來是有個事向您彙報。

上次黨校縣幹班學員湖東的陳然,動手打了小餐廳的服務員,不是被處理了嗎?可是現在,政府網論壇上有人發了帖子,爭議很大。”

“是吧?”王伊達坐下來,並且示意丁安邦也坐,然後道:“這是好事嘛!輿論開放,說明了群眾對官員的監督正在加強。我以為沒什麼不好。你們認為呢?”

丁安邦沒想到王伊達會是這麼考慮,他一時語塞,心想:到底是市委領導,看問題就是不一樣。但是,他嘴上還是道:“我們覺得這事,在網絡上再一直傳,可能對黨校……是不是……何況黨校本身就已是多事之秋,再這樣……”

“這沒什麼嘛!老丁哪,這是另外一碼事。雖然他是黨校縣幹班的學員,但是他主要還是湖東的副縣長嘛!黨校有一定責任,但不承擔主要責任。這是我的態度!陳然現在已經被‘雙規’了。這個,必要的時候,經過紀委同意,也可以在網絡上向網民們說明一下。”王伊達站起身,踱了幾步,眉頭皺了皺,問:“國誌同誌現在怎麼樣哪?”

“還在昏迷之中。”丁安邦說,“醫生們也算盡了力,看來隻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