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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國都,建業城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百姓皆是麵帶大喜,好似過節。
可此時距離春節還尚有兩月時間,為何城中百姓卻如此興奮,比過年還要高興?
三日前,一騎軍中傳報快馬,自城北門,疾馳而入,直奔宮中而去。騎士背插“令”字小旗,一手持韁,一手高舉軍報書簡,在城中穿街過巷,同時口中大喊,“前線大捷!大捷!”
吳齊湖海前線,周瑾大將軍統兵數萬,與齊國大軍兵分分兩路,分別決戰徐淩、湖海兩地。皆是以少勝多,取得大捷。消息傳回吳都建業,百姓皆是為之一震。
壓在吳國百姓心頭上二十多年的那塊大石頭,今日終於被大將軍周瑾一腳踢開。
二十多年前,吳鄭公率領下的吳國大軍,在湖海地區被趙印率領的齊軍重創,數萬吳國兵士魂斷江北,無數家庭失去了丈夫,兒子,兄弟。那一敗,給吳國軍民帶來了足有二十多年的心理陰影。也是二十多年深沉的痛,國仇家恨,敗軍之恥,就在今天,就在眼下,就在湖海,被大將軍周瑾一朝破去。
在哪裏戰敗,就在哪裏贏回來。大捷戰報傳回,吳國軍民無一不興奮,皆歡天喜地,奔走相告,天賜神將周瑾,在前線痛宰齊軍,眼下百姓心中,周瑾已不僅僅是大將軍,更是吳國的大英雄,吳國之光。
大將軍周瑾,在吳國軍中早已是地位至高,無人比肩。此刻,在百姓心中,地位也得到了急速拉高。
建業城中的富商,甚至還開始計劃籌款出資,準備為大將軍周瑾修祠立廟。
宮中大殿。
吳鄭公高坐殿上,案幾上放著剛閱過得大捷戰報。
殿下左側,文官席列,首位之人,依舊是目似瞌睡,滿麵褶皺,垂垂老矣,安坐椅上的張閣老,身後站著一列文官。
右側一列,皆是留守都城的武將,但人數不多,眾多精銳武將已是被抽至前線與齊軍對壘。隊列最後站著身著白袍的魏無忌。
本來以魏無忌的官階,是沒資格上殿聽議的。由於連魏合盟的大功,吳鄭公親賜魏無忌殿上行走,所以今日捷報傳回,殿上大朝議政,魏無忌也被喚來。
殿中百官,見吳鄭公高坐殿上,麵無表情,久未發聲,心中各有思襯。殿中更是鴉雀無聲。即便無聲,卻依舊難掩眾臣工心中的喜悅。
這時,張閣老身後,一名文官持笏出列,嗽清喉嚨,開口說道,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周將軍在前線,率軍大捷,以少勝多,重創齊軍。這一仗,打出了我軍之雄,打出了我國之威...”
聽著文官滔滔不絕之語,張閣老雙目微眯,瞧了一眼殿上高坐的吳鄭公,此時的吳鄭公,依舊麵無表情。張閣老見此,趕忙輕咳了一聲。
出列發言的文官,聽道閣老咳聲,心下以為,自己的讚溢之詞還不到位,立刻腦筋飛轉,稍作停頓,接著開口道。
“天降神將於我大吳,周將軍這一戰,乃立不世之功,將我大吳國恥洗刷,萬民之心得以重振。臣請奏君上,為周將軍立傳著書,將此戰銘記史冊,更為周將軍修祠建廟,將周將軍之功德萬民傳頌,流芳千古...”
文官越說越興奮,儼然已被大勝捷報的喜悅衝昏了頭腦,絲毫未注意到吳鄭公的神情越發陰沉。
坐於椅上的張閣老,聽著身後文官的滔滔不絕,將雙目閉起,心中歎息,“唉,周將軍,這真不是老夫授意而為啊。”
殿中群臣,聽著出列文官的讚美溢詞,各個麵上喜悅之色更盛,武將之列的眾將,更是在言語聲下,不自覺的將腰杆加倍挺直,自己雖未參戰,可周瑾大將軍乃是軍中首位,周大將軍打下來的榮譽,自然也是軍旅的榮譽,這讓軍中眾將麵上更是榮光大發。
站在隊列最後的魏無忌,耳中聽著文官讚詞,抬頭遠望殿上高坐,麵無表情的吳鄭公,心中擔憂徒升。當聽到“將大吳國恥洗刷”這幾字時,魏無忌心中一顫,“壞了,這個呆子,別誇了,再這樣下去要出事了。”
“乏了。”
殿上一直麵無表情的吳鄭公,口中吐出兩字,隨後起身,雙袖一揮,向後殿走去。
一旁的年老內侍,見吳鄭公下殿,趕忙高聲道,“主公乏累,散朝。”
見吳鄭公下殿,群臣做拜。
那名出列上議的文官,雖然發言被吳鄭公打斷,可此時依舊喜悅,隻覺得是主公近來身體抱恙,大捷之喜太過突然,相衝之下,精神疲憊,方才退朝,不覺有異。還在回味剛才自己的讚詞,自覺講的十分得體,想著回府之後,落成文書,多加修飾,再呈於主公。
殿中退朝群臣緩緩退出,麵上皆帶喜悅,更是低聲交議,周瑾大將軍立此大功,主公能發下何等賞賜。
可憐朝堂之上,近百人之多,清醒者唯有二人。
魏無忌與張閣老,一老一少,隔著群臣,遙遙對視一眼。
吳鄭公快步走入內殿,剛入殿門,一腳便將一旁的燈龕踹倒,再上幾步,一把將殿中案幾掀翻,案上文書簡報,筆墨硯台打落一地。
此時的吳鄭公,狂躁異常,快步走到武架前,一把抽出架上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