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假期不動筆,寫起信來都覺得生疏了,表達的意思怎麼也不能確切地體現自己的想法。有不恰當的地方,請見諒。
“既然我們有幸做一次人,就得有誠懇的態度,認真地走完一生,這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正上哲學課,沒找到信紙,權以白紙代替。見諒。
祝愉快、進步
葉子”
“可南:
“你好。回信遲了,見諒。
“可南覺得有必要說明一下原因,考慮了很久,決定說清楚:我病了,有一個星期沒上課,另外一件事是我談戀愛了。
“因為知道你的執著,所以不應該瞞著你。告訴了你,心裏坦然了許多。
“很早就知道不會給你快樂,很早就曾深深地傷害過你。我心中很抱歉(很虛偽的一個詞,但我用得很真誠)。值得安慰的是從頭到尾,不曾做過感情遊戲,不曾有過絲毫欺騙,你我都得承認這一點。
“關於他,本來不想對你談一個字,但突然想說一點:我很不優秀,他也是,至少不很優秀。那是一個讓我一直不自覺地記掛著的人。不刻意等待著的人。事情很簡單,一切都很簡單。我本來就是個很簡單的人。他也是。唯一的感受是:愛情是人生的陽光,燦爛而壯麗。可南,作為朋友,我從心底給你美好的祝願:幸福!
“命運到底還安排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我們要做的而且唯一能做的是彼此祝福,各自珍重!
“再次祝你:快樂、幸福。
葉子
1989、4、1草”
。這就是可南與葉子一年多的時間內通信的事。雖然可南寫給她的信沒有留草稿,也忘記了很多很多,都不知道可南究竟給她寫了什麼,但是從她的回信中也能揣摩出一些。信也反映出兩個人的性格、思想、修養、友誼。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可南沒有與葉子見麵。後來,1989年的秋天吧?1989年秋天的一天,山師的趙明、秦東領著葉子突然來到可南的宿舍,找到了可南。葉子很親切人的樣子,還伸手摸了一下可南的上衣,問是什麼料子的。可南就想這是她表達親切的表示嗎?葉子說她們學校幾個班的學生來濟南參觀,順便來看看老同學,還說她們明天就回微縣。葉子在可南那裏吃沒沒吃飯可南不記得了,好像沒有逗留多長時間。第二天,可南一個人跑到山大,在她們校車下的學生們中間與葉子說呀說的,談了好長時間,一直到車子開動。“有時間到威海玩去。”葉子臨走時對可南說。可南點了點頭。她象劉寧一樣,都有要親人的秉性。雖然葉子不是劉寧那樣的大美人,可也小巧可人。沒有劉寧那樣給人觸電的感覺,沒有日日夜夜的揮之不去的思念,可也溫暖人心。
幾天後可南乘長途汽車到了微縣。到了葉子的大學,就忙著打聽,後來碰到葉子同宿舍的一個女生。說起可南的名字,這個女生竟然知道。
這個女生把可南領到她們宿舍門口。
“噓——”領可南的女生歪頭向可南眨眨眼睛,“等一下。”她小聲說到。
可南微笑著,站在那裏,手指敲著手中的皮包,可南想自己是鎮定的。
“葉子,看看誰來了!”
可南應聲推門而入。葉子站在那兒,口中發出驚訝的響聲,眼睛睜得大大的。
“啊,進來吧。”她顫抖著聲音說,領可南走進套間,這個套間小而可人。
葉子端來水,讓可南洗了臉,(洗掉千裏之遠的一路的風塵)。然後削了幾個蘋果,讓可南吃著,而她拿出碗和飯票,去餐廳買來牛肉和炸鮮魚,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吃吧。”她輕輕地用筷子敲了敲碗。
她沒有吃,坐在可南的對麵,雙手拖著腮,看可南吃著。
吃過飯,天黑了下來。從宿舍內,透過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麵小鬆樹林、沙灘、海水、島嶼和海上的漁船上的燈火。
牆上的燈,發著橘紅色的光。
她坐在可南的對麵,沉靜、恬淡。可南感到家庭樣的溫暖。
“怎麼倒想起來來了呢?”她問道。
可南微笑著。可南知道她並不需要回答,因為她也許是想借此一問表達一下某種心情。
“是來玩的麼?”
“當然不是。”
“可是你知道——”她停頓了一下說:“我給你說起過他。”
“想見見他嗎?”
“不想。”
可南注視著她的眼睛,一笑。
“哎——我說——”可南雙手一擺:“你們倆散了吧!”
想不到她笑了起來,咯咯地笑個不停。
“唉,想不到這樣的話題,你說出來這樣輕鬆。”
“可實際上並不輕鬆。”
她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可南知道”她說。
“他家是山西,離可南兩千多裏,而且又是獨生子,畢業要分回去。我媽又不讓我離家太遠。“
“你們這個學校不是一個省的不能分到一塊去嗎?“神差鬼使,可南不知為什麼竟追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試試吧“她低下了頭。
第二天早上,葉子早早來到可南住的一個男生宿舍叫可南。
“快點起吧“葉子說,”想不想讓我領你出去玩呢。“
她揚了揚手中的碗:“吃飯去。“
因為是假日,食堂裏的學生並不多。葉子打了飯,可南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一個碗裏放著鹹菜和油條,另一個碗裏是湯,兩把湯匙。
“唉,”她歎了口氣,“碗不夠,隻一個碗盛湯,都喝吧。”
“想到哪裏去玩呢?去微縣城裏還是去看海?進城得走七八裏路。學校北麵是小山,山北是海,深秋了,可南最愛秋天。”
可南說那就看海吧,可南還沒有見過呢。
吃過早飯可南他們去看海。可南穿過鬆樹林,未見海,隻在樹林裏可南就感到海的氣息。在山間小路上,可南跑了起來。可南覺得天空、草木沙石,甚至可南自己都被那氣息浸染著。都是溫帶海洋性氣候裏的一分子。
從山南可南來到山北,大海就一覽無餘了。一條幽靜的小路從山腰曲曲折折通向海邊。可南來到海邊。海水卷著浪花一波一波地撲向海岸的岩石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海啊,奔騰不息的海。自由的精神,動蕩不安的生命。你也在尋找什麼嗎?不然為什麼一次又一次撲向岩石和沙灘?你還沒有找到嗎?不然為什麼一次又一次退了又來,退了又來?寬廣的、深不可測的海!你不僅藏著魚蝦礦藏,還藏著不向人訴說的深深的痛苦!
“我對你好嗎?”葉子說。
可南迎著海風,一動不動。
“我要走了!”葉子高聲說到。說完就匆匆沿著海岸,走向山西的沙灘。
可南仿佛醒了,又仿佛還沉浸在夢裏,急忙跟上去。
在沙灘上,葉子脫掉鞋用手提著,赤腳走在沙灘上;而可南的鞋子上沾滿了沙子
回到宿舍,葉子對可南說:“我們宿舍的同學說你比我那個好”。不知道為什麼可南沒有回答。為什麼呢?
接下來的事情可南現在回憶不清了,好像晚上可南又步行去了威海市裏,而後又步行回到她的學校,第三天葉子親自又把可南送到市裏的長途汽車站。現在回想起來,葉子在同可南一起等車交談的時候,有一會有一股怒氣,好像是可南說錯了什麼。
後來可南沒有再通信。畢業剛分配後可南都回到濱海縣。說來也巧,在濱海縣的大街上可南倆遇見了。就站在街頭聊呀聊。她分配到濟南三聯家電公司,可南分配到濱海縣北灘鎮的濱海縣第三中學。那時是1991年,城鄉差別還很大。分到農村中學,理想的對象都難找。於是可南那陣子忙著東一頭西一頭的找關係調進城裏。結果都沒有成功。那對可南是個打擊。可南內心苦悶。葉子就勸可南想開。再後來,可南和高中同學駱會在路上有遇見了葉子,她把可南倆領到她家裏,很是熱情。1998年,時隔七年後,可南因事去濟南找過她,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