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集》 幹出實績才算牛——《陳亮集》第一
[HTH] “禹無功,何以成六府?乾無利,何以具四德?”
“夫以天下之大而存乎吾之誌,則除天下之患,安天下之民,皆吾之責也。” [HT]
在品味朱熹的時候,我們說到了他的“理”和“性”的思想觀點,也知道他大力提倡用儒家的道德倫理觀念來約束和控製人性之中的惡,這種觀點就是所謂的“存天理,滅人欲”。對朱熹的如此觀點,我們今天的讀者需要采用一分為二的態度:既要明白它的必要性,也要知道它的局限性。必要性上文已經說到,在這裏我們專講它的局限性。正如上文所說,在人性之中並非所有的欲望都是邪惡的,有些隻是人為了生存所必需的欲望,對於這些欲望根本沒有磨滅的必要。可是,南宋的理學發展到後來,越來越強調對人欲的控製和磨滅,這實際是在走極端:倘若一個人連基本的生存欲望都要被滅掉,那麼人還怎麼去實現那些道德倫理價值呢?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才說“存天理,滅人欲”的觀點有著其局限性。
任何思想觀點都是要能夠對現實有所指導、有所效用的,這樣思想才會具有堅實的基礎,也才是有生命活力的。我們知道,中國的南宋王朝是一個貧窮挨打的朝代,長年兵荒馬亂,人民生活異常艱難,社會經濟也非常凋敝。按理說,在這樣的時候思想界應該大力提倡強國富民的觀點才是符合現實需要的。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思想界盛行的卻是以朱熹為代表的“理學”。由於這種學問隻知道空談“性理”,因此根本沒有注重發展經濟和軍事,實際上是毫無用處的。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人民已經朝不保夕的生存境況下,理學卻在大力提倡什麼“存天理,滅人欲”,這豈不是空談?這種學問豈能不是禍國誤民?
正是由於看到了理學的空談和局限性,一位思想家橫空出世,大力倡導事功,猛烈地抨擊了理學思想的危害,這位思想家就是南宋的陳亮。如果我們今天要用一句通俗的話來概括陳亮倡導事功的思想,那就是:“幹出實績才算牛。”
作為陳亮思想之中的核心概念,“事功”一詞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什麼是事功呢?說得簡單一點,就是要強國富民,也就是在政治經濟上使南宋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國。然而,在陳亮看來,當時南宋王朝的社會情況卻是:“民疲兵老今亦極矣。”(見《陳亮集·又壬寅夏書》)在這樣的時候,本應該大力發展軍事和經濟。可是,當時的統治者卻隻知道“以儒道治天下,以格律守天下。”(見《陳亮集·戊申再上孝宗皇帝書》)也就是說,當時的治國者們隻知道讀一點儒家經書,用裏麵的道德倫理觀念來治理國家,卻根本不明了形勢的危險,更不會大力倡導事功。即使是在國家危難的時候,治國者們也隻知道空發議論,卻毫無半點有用建議。在陳亮看來,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的情況,原因就在於這些人受理學“性理空談”的毒害太深了。因此,要大力倡導事功,鼓勵統治者發展經濟和軍事,就需要首先批判“性理之學”。下麵我們就來看陳亮是怎樣進行批判的。
陳亮對“性理之學”的批判是從以下幾個方麵展開的。首先,在陳亮看來,正是由於“性理之學”的興起,才使得事功被忘卻:“道德性命之學一興,而文章政事幾於盡廢。”(見《陳亮集·廷對》)為什麼會這樣呢?在陳亮看來,由於“性理之學”強調學問應該著重於鑽研人性和道德倫理等,因此學者必然關注修身養性,而不注重實務。可是,“天下豈有身外之事,而性外之物哉?”(見《陳亮集·問答下》)意思是說,談性理這些東西也離不開身體,因為人作為一個人必然需要衣食住行。沒有這些東西,人怎麼有精力去談論和修養性情呢?用陳亮更為精辟的話說就是:人“不可以赤立也。”因此,在陳亮眼中,那些認為“身與心內也,夫物皆外也。循外而忘內,不若樂其內而不願乎其外也”的觀點都是十分荒謬的。(見《陳亮集·問答下》)
除了上麵這個方麵的批判之外,陳亮還指出,由於“性理之學”隻知道教導人們修習儒家經書,以追求所謂聖王之道,這必然使得人們的思想越發保守和僵化。如此一來,人們哪裏還會想著變革政事,以圖強國富民呢?在陳亮眼中,儒家先賢的經書實際上在束縛著當時學者的思維,使得他們形成了很多政治上的教條和低能。比如,“論恢複則曰修德待時,論富強則曰節用愛人,論治則曰正心,論事則曰守法。”(見《陳亮集·上孝宗皇帝第二書》)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所有的國家政事都是用儒家那套修身養性的辦法來處理。這樣的政治思維,不導致政治上的失敗才怪呢!
由於以上的原因,陳亮開始大力倡導事功,呼籲人們經世務實,講求功利。在他眼中,“禹無功,何以成六府?乾無利,何以具四德?”(見《宋元學案·龍川學案》)正是在這樣的思想基礎上,陳亮才發出了如此的豪言:“夫以天下之大而存乎吾之誌,則除天下之患,安天下之民,皆吾之責也。”(見《陳亮集·酌古論·呂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