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金蟬有天雷轟護身,根本不怕飛劍射來。正待現身迎戰。忽又見天空綠光閃動,四處傳來鬼聲,一陣陰風過處。廳堂燭火鍋曳,泛成綠色,陰氣逼得眾人毛發悚堅,自覺來人非同小可,盡把功力提足,以防萬一。
齊金蟬但黨另有管死鬼現身,自己倒可再躲一陣,遂藏身花叢,想看個究竟。
那綠影直衝廳堂,竟然迫得龍飛全身陡寒,顯知來人厲害無比,顧敢托大再攻,趕忙改采守勢,先認清來人是誰,再做定奪不遲。”
那綠影閃至正廳中央,始煞住身形,眾從瞧去,盡倒抽冷氣,宛若見鬼般。
原來此人高不及三尺,身軀本是瘦幹如骨,腦袋邦圓大如鬥,一頭散發,亂須絞成一團,直若亂草窩般,那臉麵亦是瘦骨包皮,簡直像顆活骷髏,嵌在深眼踉珠綠如鬼火,四麵亂閃。一身綠得青竹絲般讓人好生不自在。
法元乍見此人,大露驚詫喜色,趕忙躬身合掌迎客,說道:“不知老祖駕到,我等未曾遠迎,望乞恕罪。”
說罷,便請那人上座,那人也不謙遜。大步一踏,便自居中坐下。
此時鬼聲已息,燭焰依舊光明。
龍飛本想瞧清來人,再次動手。沒想到法元對他,簡直恭敬得像在伺候老太爺,縱使心中怒火仍熱,也不敢貿然再出手,以免自尋險境。
隻好怒在一邊,暗扣陰魂劍,隻要逮著機會,就砍腦袋。
法元自知認得此老者,並不多,遂領眾人向前拜禮,並介紹道:“這位前輩,便是百蠻山陰風洞的綠袍老祖,練就無邊魔法,能控百萬魔兵,乃是魔教中南派開山祖師。昔年在西藏,老祖與毒龍尊者鬥法,曾顯過不少的奇跡,今日降臨,絕非偶然。”
法元又深深拜禮:“不知老祖有何見教?”
綠施老祖活動著骷髏般嘴額,聲音尖銳如嬰兒,說道:“我自那年與毒龍等者言歸於好,回山之後,多年不曾出門,前些日,毒龍尊者送來一信,言說你們又要與峨嵋派鬥法,他因一樁事不能分身,托我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和峨嵋派交過手沒有?”
法元道:“我等最近一二日才得聚齊,尚未與敵人見麵。多謝老祖前來相助,就煩老祖作我等領袖吧!”
綠袍老祖哈哈怪笑:“這有何難?老夫這數十年來,練就一樁法定,名叫百毒金蠶蟲,放將出去,如同數百萬黃蜂,遮天蓋地而來,無論何等高手,被金蠶咬上一口,一個時辰,毒發攻心而死,峨嵋派雖有多人,何懼之有?”
眾人聞言大喜,唯獨邱林暗自心驚,這魔頭已數十年未現江湖,此刻竟然練成了毒盅前來助陣,峨嵋派將受劫難了。隻恨自己失去自由,不能回去報信,隻能暗暗歎息。
齊金蟬自也心頭怦怦亂跳。
打從進入峨嵋山,父母即已說過這好殘凶老魔,他除了武功高強,心行尤其殘忍,要自己日後多防著他,沒想到會在這節骨眼碰上。
英雄譜大概可以寫得精彩,可是現在又將如何就那邱林?不禁頭疼萬分。
那龍飛但聞此人輩分要比自己師父白骨神君還高,複仇意願已不敢想。隻能暗恨於心,猜不透他為何實阻止自己教訓邱林。
冷眼瞪向邱林,一把無名火又起,一道指勁暗暗截打邱林左腰,痛得他咬牙悶哼,全身搐顫起來。
綠袍老祖忽聞聲音,一眼看見地下捆綁邱林,便問:“這是何人?”
“峨嵋餘孽。”法元便把邱林如何被捕說一逍,又問老祖將如何發落?
綠袍老祖邪邪怪笑道:“好些日未吃人心了,請我吃一碗人心湯吧?”
法元聞言,便叫智通取冷水盆來,準備開膛取心。
邱林知道不免於死,倒也不在心上,且看這樣妖孽如何下手。
齊金蟬自知綠袍老祖最好此味,邱林恐凶多吉少,不管如何,得想個法子救人為是。
眼見智通當真捧來清水及牛耳尖刀,不出手教人是不行了。當下突然一拳擊向神殿蟠龍柱,轟然一響,柱爛瓦崩。
齊金蟬為造聲勢,猝又連轟三柱,打得偌大一間神殿涼簷,全部塌垮下來,那轟聲震天,嚇得群魔臉色大變,智通直喝:“不好,妖人攻來了!”
群魔想衝出,又怕中伏,兀日在殿堂打轉,亂成一團。
齊金蟬眼看引人無效,猝見一道灰影射向屋頂,原是笑和尚趕來,他猛轟一掌,打得正梁斷裂,屋瓦罩陷而下。
齊金蟬見機不可失,猝然抓碎瓦片當暗器,滿天花雨打去,群魔受擊,頓傳尖叫,情況更亂,武功較高者紛紛破瓦,穿窗而出。
齊金蟬靠著煙塵掩護,猛衝過去,忽見笑和尚且抄邱林於身,他乃大打出手,太乙神雷掌轟得近身對手倒撞噴退。
法元這才瞧及敵人現身,登時大喝:“妖人在此,快合力製他!”
綠袍老祖但覺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不給麵子,一有目標登時鬼笑,猝然身化綠火,電撲過來。
齊金蟬正在殺敵,本以無暇再應付他人。
誰知綠施老祖武功果始霸道,笑聲方起,綠火竟然撞近不及三尺,齊金蟬唉聲叫糟,無法封掌招架,隻好前轉身形,以那駝峰迎檔,綠光紅來,直若流星撞月,轟得齊金蟬有若飛箭射出,撞倒一人,再撞窗門,射跌廣場十餘丈遠。
他血氣翻湧,腦袋發暈,差點栽倒不起。
幸好有那鐵盒護身,否則此掌必定打得他吐血身亡。跌撞隻中,他不敢再戰,一手喝打十數瓦片回來,整個人暴躥而退,逃之夭夭。
然而那龍飛早已認出任襲自己者,原是比人,怒火不由更高漲,二十四口子母陰魂劍罩打出來。
隻見天空青光閃跳,直若千萬雨劍,帶著無比霸道威力罩射齊金蟬四麵八方,迫得他不得不出手迎敵。
他喝聲:“臭妖道,我且替我朱梅姐報仇!”
右手倒打太乙神雷掌,左手猛戳背部秘盒凹鈕,身軀倒轉龍飛。他本打扮駝背,這麼一轉,秘盒正自對準龍飛,在那指勁猛戳之下,猝然兩到電暴躥天際,怒龍般紐絞,欲劈天地似地扭躥打過來。那龍飛哪知天雷頓現。
急欲閃躲已是不及,硬生生被劈中,啊然尖叫,全身焦痛,頭發暴直,倒摔地麵。
那俞德、智通突然想起幾月前齊金蟬似也要出引雷壁電之能,眼前又自發生此狀,自是大駭,同時驚叫:“天雷轟頂!他是齊金蟬!”
話未說完,綠袍老祖鬼綠般光影又自衝來,一連數掌,打得齊金蟬招架乏力,唉然悶叫,倒撞牆頭,口角掛出血絲,疼得他想取出天雷轟對敵都感吃力。
綠袍老祖一擊驟效,謔邪大笑:“管你什麼蠶,敢在老夫麵前作怪,隻有挖心來吃!”
猝又見及巨牆被轟垮,笑和尚一手拖起齊金蟬,即叫走人。
他來得奇怪,磚牆倒得更突兀,群魔一時詫愣不知所措。
那綠袍老祖又失一臉,登時大怒,雙手一揚,陰風嘯起,青磷鬼火雨點般飛速衝射過去。
笑和尚驚叫有毒,眼前先處可躲,隻好撕開袈裟旋絞過來,磷火拈衣,登時焚燃。
這一耽擱,綠袍老祖綠光又已閃至,他勢在必得,出手更烈,叭然一響,打得兩人倒栽筋鬥,掉落鬆林,已是掙紮乏力。
粉麵佛俞德跟智通雙雙趕來,各點指勁,智通複將齊金蟬臉上胡子撤掉,如獲至寶大喝笑:“果以是你,齊漱溟這下敗定了!”
法元急追過來,麵露喜色:“真是齊漱溟兒子!”
綠袍老祖兩眼綠芒跳閃不定,詫聲說:“齊漱溟兒子?不就是傳言九天靈童轉世的小家夥?”忽而大喜:“吃了他,必能得道成仙!”
心念方起糾訪假前,一掌就要挖出齊金蟬心髒。
法元趕忙攔來:“老祖且慢!”
綠袍老祖怒喝:“你敢阻我,連你吃了!”當真再探左掌。
法元拚著危命說道:“他終是老祖口中物,卻可以地遏製齊漱溟。”
老祖尖掌正抵法元胸脯,突然停下,法元暗噓口氣,命算撿回了。
縱使老祖自持武功著世,但對於峨嵋掌教齊漱溟,仍忌諱三分。心念一轉,但覺用齊金蟬迫他就範,亦或趁機將他收拾,自己將可高枕無憂。
這才謔邪大笑:“讓你多活三天,時間一過,老夫準把你吃了!”狂笑中化成綠光,直射神殿。
法元這才盯向齊金蟬,冷邪一笑:“真是冤家路窄,好好聽話,否則準讓綠施老祖吃你心肝。”
智通斥敲齊金蟬一個響頭,斥道:“小小娃兒也敢冒充什麼九怪老人,我早看穿你!”
複拉齊金蟬眼罩,彈得他唉呀痛叫,想來眼眶已發黑。
法無深怕另有變局,立即喝來手下.把兩人關人地牢,以免脫逃。
智通親自押解兩人,齊金蟬雖武功受製,他卻擔心背上鐵箱被搜走,幹脆倒地,麵向天,讓四人扛走,也好借此掩飾寶物。
智通不曾有他,直到扛地牢,硬把齊金蟬甩入柵門裏頭,突然傳來哢哢響聲。
智通始有疑惑:“你背了什麼?”
齊金蟬暗自叫糟,表麵卻冷斥:“我喜歡被枕頭,你管得著?”
智通喝令手下搜他身子,果然抓出鐵盒,以及一些絹紙。智通黠笑接過手:“敢情還有暗杠!”翻著鐵盒,想把它打開。
齊金蟬怕他按著秘鈕,冷聲又道:“隻有笨蛋才會把枕頭當盒子。我是用來裝駝背,順便擋你們暗算的。”
智通聞言,不便再失態找尋,以免傳人笑話,暗中運勁過去,果真實心,鐵藏什麼東西,當下再瞄幾眼,已把鐵盒丟於一角,冷笑道:“想瞄灑家,簡直自討苦吃。我早一眼看穿你,不拆穿,隻不過是想看你要何戲。原來是想探我兵力而來!”
張開絹紙。已瞧及許多人名。
齊金蟬隻見及鐵盒未離身邊太遠,心頭重鉛自是落定,訕笑道:“其實,你們兵力也隻不過爾爾,若是我方攻來。你照樣吃不完兜著走。”
智通冷斥:“鹿死誰手,尚未知數,不過我肯定你倆是死定了!”
當下轉向十名守衛,命全天候看著。人質要有閃失,提頭來見。然後特別監督兩人釘上手欽腳銬,始揚長而去。
守衛甚快銷上鐵門,目不轉睛盯著一兩位可能讓自己掉頭的危險人物。
齊金蟬難得理他們,瞧向難兄笑和尚。抓開獨眼罩,自嘲一笑:“像這種事,要記上一筆嗎?”
笑和尚苦笑道:“怎麼記?你變貓熊,我變紫肉包?”
“可是,我們要忠於記錄啊!”齊金蟬摸摸眼眶,抽眉叫疼道:“你傷的如何?沒事殺出這要命魔頭,實在失算!”
笑和尚耍著身形,鐵銬昨咋作響,說道:“綠袍妖人,果然厲害,傷得我不輕,得養它十天半月才行。”
齊金蟬道:“我還好,讓那鐵盒子擋了一記,且又吃了肉藝鮮血,隻是,不知能否換過三天。那綠袍妖人當真會吃了我們?”
笑和尚道:“他最愛吃人心,該是不假,希望邱林能及時趕回碧筠庵討救兵。”
齊金蟬道:“他逃走了?”
“可能吧!”笑和尚道:“我救他出鬆林,後來發現你受困,才趕回來,那邱林不笨,該知道如何辦事,隻要救兵一到,咱們自可脫困。”
齊金蟬心情稍安,暗運真力,仍無法提起勁道。為今之計,還把那口鐵盒子弄到手,更有保障,遂瞄向守衛頭領道:“把東西拿來!”一副老大模樣指著鐵盒。
那頭領疑惑道:“拿它作啥?”
齊金蟬道:“睡覺啊!沒有鐵枕頭,我怎麼睡?”
那頭領冷道:“不行。”
齊金蟬道:“不行?難道你要我睡不著?天天鬧著你?快拿過來,否則我撞牆自殺,讓你們照樣不得好死!”
守衛頭還在思量,齊金蟬突然放力往牆壁撞去,砰然重響,當真撞得頭破血流,嚇得守衛臉色大變,喝道:“你想幹什麼?”
齊金蟬冷斥:“自殺啊!”
複又往石牆欲盡全力衝撞。
守衛見他額頭冒血,哪敢不信,整時斥喝:“不要亂來,給他!”
齊金蟬聞言,始煞住衝勢,轉身過來,手指一勾:“拿來吧!”
一名守衛拾起鐵盒,瞧不出奧妙之處,始敢交還齊金蟬。
寶盒一到手,齊金蟬心神更形篤定,瞄著守衛,落落大方說聲“謝啦”墊在後腦,舒服趟下。
笑和尚瞧著他前額當真青紫流血,直皺眉頭:“你真的想撞死?”
齊金蟬苦笑道:“誰想死,隻是不得不死,睡吧!有些道理,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笑和尚自知他話中有話,暗自揣想,有所領悟。畢竟這鐵盒至寶,已是此刻性命所係,能以撞破頭換回,當然值得,隻要傷勢較好,目可借此脫逃,另則此企千萬不能被試,而是越旱搶到手越好,難怪齊金蟬會采取如此激烈手段。
想通之後,笑和尚佩眼一笑:“這件事一定要記得詳詳細細,方不虛你破頭流血。”
齊金蟬被哄很高興,嗬嗬一笑,隨又裝作實不在乎道:“療傷吧!日子還苦著呢!”
兩人正想調勻體內微弱氣息之際。地牢石梯者又砰砰聲響,追來一位紅臉的凶徒,正是受到電擊而滿麵怒火的龍飛。
雖然齊金蟬被逮,仍難困他心頭之恨。
尤其他那張臉已被灼傷而泛出紅斑,讓他掛臉不住,這仇已結深似海,故而才背著綠施老祖等人,潛入地牢,準備砍殺齊金蟬以泄恨。
驟見龍飛進門,齊金蟬驚叫不好,立即尖叫救命,躲向笑和尚背後。
龍飛狠謔厲笑:“任你如何躲,也難過我手中劍!”手一揚,子母陰魂劍就要打出。
守衛見狀急則不好,兩人攔來,竟然被射穿胸口,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