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半晌,浮木都已漂流百丈遠,還得靠老頭施展掌勁推打水麵方能維持原處,那小和尚直若泥牛沉海一去無蹤。
就在老頭準備放棄找尋而登岸之際,左近七八丈遠處始浮出齊金蟬光禿腦袋。
老頭終也麵色稍緩,露出笑意。
那齊金蟬則吐出一口水箭始嗬嗬笑起,雙手一舉。倒將沉落江底之黑箱子舉出水麵,但見原物沒錯,笑的更是心滿意足:“拚小命才換來的,豈能讓你溜掉?”心想改天非穿條繩子牢牢背在背上不可。
方才潛水尋物,體力似乎消耗過巨,此時東西已尋回,精氣一泄,倒覺得疲憊起來,甚想找個東西倚靠。
忽見浮木,不自覺即遊過來。
複見木頭站三人,立即喝叫:“敢占我浮木?吃了熊心豹膽不成?以為大爺我好惹?”
“左手抓牢鐵箱騰出右手,雖是疲累,但對付這堆人,他似乎信心十足,眼都不瞧一下即已欺攻過來。
老頭既然已準備化解誤會,自該搶住機會,急忙拱手說道:“小兄弟別誤會,我們隻是毀了船,無立足之地,才借您浮木一用,並無強占意思!”
齊金蟬聞言小知對方放軟下來,且有認錯意思,倒是個識時務家夥攻勢不由放慢,邪邪笑起:“怎麼?終於想通大道理,向我賠罪啦?”
那女子瞄了一眼,縱使父親有錯,可是就無法忍受這小子狂態,正想開罵,父親卻扯她衣角,逼得她把話咽了回來。
那老頭則仍笑臉送來:“有錯,自該賠罪,不知小兄弟是否寬宏大量,不究前嫌,讓我等三人借上浮木以能保身。”
齊金蟬瞧他的確有心認錯,禮數也做得讓自己風風光光,不禁嗬嗬笑起,算是解了這段間隙。
自也擺擺手笑道:“算啦!你毀我浮木,我撞你船頭,算是扯平。不過,說老實話,我實在搞不清我趴在浮木後頭打磕睡,一直讓浮木自由漂下,你們怎會不長眼睛讓我撞上?”
那老頭幹笑:“行船總有意外,今晚卻發生在你我身上,也該算是有緣。小師父何妨上來,好計老朽請您一頓聊盡歉意?”
那女子倒發現趣事:“你當真躲在木頭後麵打瞌睡?”
齊金蟬但覺溜了嘴,此時欲掩飾已是不可能,隻好做瀟灑狀:“有什麼大驚小怪?我一向是這樣睡覺的!”
那女了想笑:“浸在水裏?”
“嗯!”齊金蟬一副紳士般點頭:“偶爾也去挖地埋沙睡覺,這樣對身體大有益處。”
那女子終於笑起:“你該不會自以為是蛇蟲吧?浸水又挖地洞?”
齊金蟬還是正經八百:“很多禪道,凡人是不會懂的。”
那女子嗬嗬笑道:“不知小和尚修煉多久了?可得道?何時準備升天?”
齊金蟬目光一致,冷道:“我是正常人,不準說我是小和尚!”
那女子笑眯了眼:“可是你的光頭,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
“光頭?”
齊金蟬忽有所覺,伸手往腦袋摸去,這才發現,滿頭黑發已被電焦而脫落,不禁暗自苦笑:“真他媽的得不償失,沒事跑到鬼地方去剃度!”
瞄向那女子冷道:“光頭也不一定是和尚,我隻不過是在練一種鐵頭功,暫時把頭發剃掉而已!”但覺這解釋不錯,輕輕笑了起來。
那女子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隻覺他連眉毛都剃光,倒是過火多了。
還想再揚言,父親已升口:“小兄弟能在水中翻江搗海,武功自是高強,不過您似乎受了傷,何不坐上浮木,也好一同上岸。老朽場知跌打醫術,說不定可替您推拿一番。”
此時齊金蟬高浮木不及三尺,老頭伸手即要接人。
“好啊!”
齊金蟬先是覺得坐上浮木得以休息亦是不錯,但才一動身,腰部以下似乎空空蕩蕩,何況還有個女的,怎好見光?
想及此,登時又把伸出去右手縮回來,幹笑道:“不必了,我早習慣浸在水中,你們還是先上岸好了!”
“小兄弟何必客氣!”那老頭以為他不願再擠浮木,免得三人立足不易:“這浮木本是你的,而且站個四人並無大礙。”
“我不能站……”齊金蟬笑的甚尷尬。
“沒關係,你上來便是。”
“不了!我浸在水裏很好……”
“怎可如此!來!我拉你一把!”
“不不不!”
齊金蟬忙搖手幹笑,正持推開浮木讓三人靠岸,豈知老頭動作甚快,他又隻顧搖手,未防著這招,一個不留神被扣住手指,老頭自是希望扯他上來,用力頗大。
這一扯硬把齊金蟬提出水麵快半個身子,嚇得他尖叫不要不要,實在想一掌邊開老頭,卻怕他吃力不住而落水,然而不迫開他,身子必將光溜溜現形。
心念還未閃定,老頭又把他址高半尺,眼看下體也要見光嚇得他抓來鐵箱蓋住下體麵紅耳赤直叫不能扯。
然而一聲尖叫已傳自那女子,她急忙掩臉甩頭,準是羞得麵紅耳赤,卻無處可躲。
但一尖叫,倒把父親叫醒,他登時發現齊金蟬一身光溜溜。縱使女兒尚未成年,但也半大不小.又怎好見此場麵?
此時窘得他扯人也不是,放人也不是,僵在那裏不知所措。
齊金蟬反正己現了形,隻有豁出去。幹聲笑道:“我們男人的事,一向都是很驚世駭俗的!現在可以把我放回水中了吧!”
老頭窘著臉:“小兄弟你怎麼?“
齊金蟬幹笑:“我也搞不清楚,昨晚想洗澡,褲子就不見了!”
“呃……呃……”老頭不知如何回答。
那女子已窘得無地自容,急叫道:“爹快放他回去,快啊!”
老頭這才會意過來,趕忙鬆手,齊金蟬得以落回水中,掩去窘態。
他倒是抬然目處,瞄了那女子一眼,嗬嗬笑道:“難得我們裸程相見,將來必定大有緣分啊!”
那女子不知這話衝著自已,並未回話。那老頭自是幹笑,直道小兄弟說笑了,其他已不知該按什麼話,實是窘足心頭。
齊金蟬消遣幾句後,已把浮木推前,好讓三人先上岸,畢竟困了一天一夜,肚子早餓得發慌,找點東西果腹方是上策。
待浮水靠岸不及十丈,老頭方始抓著女兒先行掠往岸邊。他交待女兒先找間客棧落腳。
自己則行向顧為熱鬧街道,買套童裝,很快奔回渡口。
含笑地交予半浮木中的齊金蟬,並笑道:“布衣粗裝,將就穿便是,待會兒讓老夫請你一餐如何?也算為此誤會洗禮一番!”
“有人請當然好。”齊金蟬笑口大開:“我正愁沒錢花呢!”
身形一扭,飛身上岸,反正無色已黑,將就地穿起棕灰色布衣。
雖大了些,卻也勉強蔽體。
待衣褲穿妥,自行照瞄幾眼,總覺得老百姓味道頗濃,不禁又笑起:“待會兒進了餐館,莫要被人當做店小二才好!”
老頭直道不會不會,瞄著齊金蟬頭頂光光,直覺他倒像個偷溜下山,易容百姓的頑皮小和尚,然而此事豈可說破?
隻能邊笑邊點頭,直道齊金蟬相貌堂堂,邊把人引往客棧餐廳去了。
至於那船夫,在得了賠償,船隻又毀狀況下,已毋須再負責載客任務,找個“另買船隻”借口後,已告別顧主咱行找向其他熟識船家打秋風,連住宿費都省了下來。
此渡口名為烏鴉嘴,可非黑鴉鴉一片,數百戶店家通體效明,甚至有露天拚棋、雜耍者,倒也熱鬧。
齊金蟬隻想填飽肚子,緊跟老頭走向一家香居客棧,那女孩早點了幾道可口小萊上桌,齊金蟬二話不說,坐了下來,登時拚命吞那曆劫重生第一大餐,那餓死鬼模樣瞧得兩父女暗自搖頭輕笑,心想著米飯真的這麼可口麼?
不管可口與否,齊金蟬足足吞了六大碗方始有心情注意他人,眼看兩父女四隻眼睛瞧得發直,他也瞄來一眼道:“吃啊!看我吃,能飽麼?”
那女子白他一眼:“你叫我吃什麼?吃你的碗不成?”
齊金蟬呃了一聲,始發現本是預留給他們的好幾碗飯,竟然全被自己不小心幹掉,不禁幹笑:“把我當餓死鬼使是,反正這是飯館,不怕吃的,你們再叫啊!順便……可能的話,再替我叫四大碗如何?”
那女孩再瞄一眼,大概是說真的碰上餓死鬼。
那老頭則落落大方直道盡量吃。他似乎抱定盡己之力請足這餐,又叫店小二送來六大碗,並補些名菜。
尤其醋溜鱒魚一上桌,齊金蟬胃口又起,當真再吞七碗飯,果真是大板桶一個,連湯帶菜,恐怕裝得滿鬥重吧?小小肚皮竟也腫得像小彌勒佛似的。
兩父女也在邊瞄邊笑中進食晚餐。半碗未吃完,大門那頭忽而傳來京城髒話,老頭覺得耳熟,不由抬頭瞧去。隻見得一位中年白農人進門,正尋著位置想坐下。
那老頭乍見此人,不禁任詫立起,急聲即叫:“可是周賢弟麼?”
但見那白衣人雖然發稍稍斑,似論滄桑,卻仍困乾一股書生聶士神情,不是自家兄弟是誰?眼眶不由一紅,神情顯得激動。
那白衣人乍聞聲音,回目過來,征了幾稍,竟也激動萬分。“是李大哥麼?”
兄弟初見,大是激情,雙雙欺前相擁,盡是噓長問暖,好嗎好嗎?紅眶淚水,極力忍著不落。
老頭咽聲道:“京城一別,誰知在此重逢,可惜已經人老體衰,山河全非了……不過,能見就好!”猛抓酒杯:“來,我敬你三杯!”
白衣人抓過酒杯,兩人痛飲。何隻三杯?足足灌下一大壺,方始澆息前愁。
老頭立即請客人坐下又自點菜,準備和兄弟痛飲,大有不醉不歸之態。
白衣人當然不客氣,引酒即飲,那段話途知己千杯少,豪邁神態盡展無遺,兩人就舉杯往來,喧話從前。
白衣人說道:“揚州一役,聽說大哥已罹難。想會在異鄉相逢,實是老天有眼,從此我兄弟可並肩共渡餘年,實是快哉。”
目光移向那女子和齊金蟬,欣喜說道:“這兩位想必是侄子、侄女?長得實是出眾!”
齊金蟬早已吃飽撐著,兩眼睜大在著這場異鄉運知己感人情景,忽聞有人把自己塞給人家當兒子,立即擺著手指說道;“請別以異樣眼光看我,我的爹已經過世了,隨便瞄一眼就說我是別人小孩,有點不大公平吧?”
那老頭立即幹笑解釋:“賢弟誤會了,這位少俠乃我在江上遇著,順便請他吃頓飯而已。倒是小女……方才驚喜交集。竟也忘了教小女英瓊拜見。”
隨即叫道:“瓊兒快拜見您周叔叔,他是爹的生死兄弟!”
李英瓊聞言立即起身,納頭便拜:“可是周叔父麼?爹常常提起您,齊魯三英就屬周叔父最神勇了。”
那老頭欣笑道:“就是他,當年爹和你楊達叔父跟他在齊魯燕豫一帶威名赫赫。你楊叔父自從被仇人陷害之後,如今隻剩我跟你周師叔了。”
李英瓊自是畢恭畢敬行禮,瞧得白衣人眼睛一亮:“果真將門無弱女,我看賢侄女滿麵英姿,自非凡種,大哥絕藝,一定有傳人了!”愛材地對英瓊回以笑禮。
老頭輕輕一歎:“學武好嗎?你我鬧得家破人亡,十年來到處安不了身,她娘更是生下她便隨我東奔西躲,死於江湖之中,她老煩我,叫我教她武功。我可抱定庸人自有厚福主意,又加以這孩子兩眼煞氣太重,學會武功,將來必多事。我的武功充其量也隻是平凡,她學得不精,反倒招出殺身之禍,何苦來哉。何況我隻一女,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一點也未傳授予她,希望將來找個讀書人嫁了,落個有人替我送終,於願足矣!”
白衣人自能體會他心境,不願再提此事,隻說道:“話雖如此,我看賢侄女相貌的確不見。決非池中物,將來或有際通吧!”
李英瓊聽了白衣人之言,不覺秀眉軒起,喜於形色,然而望及父親,不覺又露出幾分幽怨。
白衣人很快轉開話題:“大哥此番入川,有何目的?”
老頭道:“我還有啥目的?落得安身立命足矣!”
白衣人問言喜道:“就到小弟那兒去吧!我來此已三年,在西村郊買了一間占宅,平時教幾個徒弟過日子,最近剛到峨嵋後山尋了一個山洞,十分幽靜,風景奇秀,準備在那裏隱居。時下大哥前來,正可一同隱居於此,你覺得如何?”
老頭但聞有地方落腳,自是高興:“如此甚好,但不知此地離那山洞多遠?”
白衣人道:“走山路去,大約百裏,大哥你不妨先到我家住上幾天,再收拾一些必用東西上山?”
老頭頷首:“一切隨你安排便是。倒是你我全是避難之人,可曾易名改姓?”
白衣人道:“我雖易名,卻未易姓。把“琅’換了‘淳’字,唬了三年倒也相安無事。
至於大哥你準備上山隱居,山上人亦罕見,自可省了改名麻煩。”
齊金蟬瞄著兩位老頭。嗬嗬笑起:“你們原來是過難者?在我麵前東拉西扯不妥吧?該不會準備殺入滅口吧?”
那白衣人周淳聞言神情不由一抽,目光瞄向老頭李寧,似想追問這人可靠得住?
李寧隻覺齊金蟬是個落難小孩,其他並未想太多。
此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則瞄其眼睛,嗬嗬笑起:“怕什麼,你們要隱居峨嵋山,可得先拜我這個碼頭,因為那山是我管的!”
周淳道:“奇山異穀皆大地所有,小兄弟怎可據為己有?縱使有人把守,峨嵋山也該屬於峨嵋派,怎會輪到你?”
多半把齊金蟀所言當成兒戲。
齊金蟬故作神秘:“將來你就會明白,天下大山都屬我所掌管,早點拜碼頭準錯不了,不過,看在這頓飯分上,我會對你們客氣些,留個洞給你們隱居,也算是功德一件。”
李英瓊瞪眼過來:“你未免太狂,敢對我爹如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