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手教訓,卻被父親拉住。
齊金蟬笑的更逗人:“事實如此。多說無益,你們愛聽便聽,不聽也得聽,反正酒足飯飽,我該走人啦!”
搶過桌上一壺酒,咕嘟長飲而盡,抓起身邊鐵箱子,大步揚長而去。
李英瓊急道:“爹就讓他這樣走人不成?”
李寧輕輕一歎:“他跟咱無冤無仇.怎可為難他?”
周淳道:“大哥不知道他來路?”
李寧搖頭:“萍水相逢。不過我看他本性不惡……”
“他似乎受傷在身?”周淳道。
“嗯。”李寧道:“可能遭受敵擊,落難入水。”
“待我跟蹤一陣看看。”
周淳為了安全起見,不敢再暢飲,在得到大哥默許之後,已匆匆出街道跟蹤去了。
李寧父女則仍坐於客棧等候消息。
尚未喘三口氣,忽又見及周淳匆匆趕回,問及狀況之下,方知齊金蟬走的是西郊方向,自躡周淳武館同路。
一方麵便於跟蹤,一方麵又怕齊金蟬揭向武館,周淳自是轉回招人,一同回館,若有了差錯,也好有個幫手。
李寧義不容辭,立即領著女兒連眼過去。
那齊金蟬似早盤算周家古宅,一徑晃了五裏路,撞往古宅。
眼看就快抵宅前,周淳不得不截身過去。
齊金蟬則注視斑駁紅門前那雙大銅獅,喃喃念著:“該有百年了吧?鏽都蝕了表麵!”
一副認真評估它值多少錢。
“小兄弟!”周淳從後頭追來:“你找周家有事?”
齊金蟬一愣,忽見周淳以及背後李氏父女,自是嗬嗬笑起:“這麼有緣,又拉上了?”
周淳自有防備:“你找周家有事?”
“有啊!想睡覺!”齊金蟬若有所悟:“這是你家?”
“正是!”周淳回答。
“呃呃……”齊金蟬笑的更促狹:“敢情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你借不惜人住一宿?”
周淳道:“住宿沒問題,隻是在下仍不知公於尊姓大名,師承何人。”
“說的也是,你們在避難,自該小心翼翼。”
齊金蟬輕笑道:“我叫阿呆,屬於峨嵋派,這樣該無問題了吧!”
“阿呆?”周浮任愕。
齊金蟬暗自好笑:“怎麼樣,相不相信?其實我說什麼,你都無法證明,何苦追問?將就一下不就得了!我不是你的仇人,我隻是受傷在身,問了烏鴉嘴的人。說這裏有武館,至少沒有治傷藥丸,特來買個幾顆,順便借住一夜。現在可好,既然是你家,就好人做到底,多賞點人情,將來有你好處。”
周淳不禁猶豫了,瞧他模樣,的確不像壞人,但江湖甚險,不得不防。
齊金蟬已著穿他心裏,道:“反正你的底都泄了,除了殺我滅口,你還能防什麼若不忍心下手,隻有答應的份,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看你印堂帶黑雲,十天之內必有麻煩,小心啊!”
周淳更是眼跳:“小兄弟懂得相術?”
“不但憧,而且很準!”齊金蟬莫名笑起:“我也搞不清楚道家那套名堂,說我是九天神童轉世,修行久了,能知過去未來。你試試便知準不準了。”
周淳還在疑惑,李寧已行前,並說道:“賢弟若方便,讓他住一宿便是,身處江湖,難免有不方便時候,咱能幫則幫,至於是禍是福,全憑天命了。”
齊金蟬連連點頭:“當然是福,試過便知。”
李英瓊瞄眼:“早試過了,一碰麵就撞船,害我們賠了十兩銀子,哪來的福?”
齊金蟬霎時幹笑:“呃……呃……應該這麼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嗬嗬,後福很快就來了。”
大哥既然開口,周淳不便拒絕,遂同意齊金蟬借住。
敲開大門,來了幾位小童,恭敬拜禮後,周淳已吩咐小童引領齊金蟬住宿客房,並暗中派人監視。他則親自為大哥接風,暢飲長談至三更,始各自入睡。
一夜無事。
次日一早,英瓊父女剛起身,門外已有一位小童司立門口。
隻見得他年約十一二歲,生得麵加冠玉,頭梳兩團發球,靈中帶秀。
此時隻不過七八月,蜀中天氣本熱,他隻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褲,更見輕巧。
見英瓊父女迎門而出,她立即恭敬行禮並引路道:“師父習慣於晨間練劍。不克前來,特命小的前來招呼,兩位師伯及師姐請先行激洗、用餐、待會兒師父自會返回。”
李寧見這小童儀表非凡,口齒伶俐,十分喜愛,陪他聊了幾句,已被引後院雅屋。
漱洗後,小童早將青竹搭建之雅屋收拾幹淨,並端來一大盤臘肉,以及一壺芳香四溢上等玉冰燒,置於桌上,請兩父女上座。
自己則在側身相陪,含笑說道:“師伯請用一點早酒吧!”
李寧含笑點頭倒酒吸飲一口,頻頻讚許,正要問小童話時,他又到廚房端出三碗醋湯麵,一盤泡菜來。
李寧見他小小年紀,招待人卻非常殷勤,愈加喜歡。
一麵用些酒菜,便問他:“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幾時隨你師父練武的?”
小童道:“我叫趙燕兒,我父本是明朝翰林學上。死於李闖之手,我和母親及男男逃到此處,不想舅父又複死去,從此生活難挨。好不容易得到師父收容,才能安定下來,算算日子,也該有三年了吧?”
李守道:“那該是你師父一開堂,你就來了?”
“大概吧!”
趙燕兒道:“師父是去我家把我找來,否則我是靠替人牧牛養我娘啊!”
李寧啼啼念著:“你師父的確稱得上俠義風範……卻不知這幾年他是否有了後代?”
“有啊!”趙燕兒道:“師父也有一個女兒,叫輕雲,去年村外來了一個老道姑,也要收我做徒弟。我因為有娘在家,不能遠離。那道姑忽然看見師妹,便來會我師父,談了半天,便將師妹帶去,說是到什麼黃山學道去。
我可舍不得。幾次要師父去將師妹尋回。師父總說時候還早,我想自己去,師父又不肯對我說到黃山之路。我想隻有多長大些再說了。我那師妹,長得跟這位師妹一樣漂亮,不過她眉心上沒有師姐這粒紅痣罷了。”
瞧著李英瓊,趙燕兒倒覺得她像觀音似的,那紅痣正中眉心,十分特殊。
李英瓊淡淡一笑,對這顆痣,她多少有點陶醉。
李寧知道周淳有後,心頭寬慰不少。複又詢問他會什麼武功。
燕兒道:“我天資不佳,隻會一套六合劍法,會打鏢接鏢。聽師父說,師伯本事很大,過些日子,還得請師伯傳授幾招啊!”
正說話間,周淳已從外麵走進來。
燕兒連忙垂手特立,英瓊便過來拜見世叔。
李寧道:“恭喜賢弟,收得這樣一個好徒弟。”
周淳淡笑:“她倒也聰明,天賦也不差,就是一張嘴愛說話,見人兀自說個不停。這半天功夫,他想必已把三代祖宗背得滾瓜爛熟了吧。”
李寧輕笑:“他已經對我說過身世。隻是賢弟已快五十之人,你為何輕易把侄女送人撫育,是何道理?”
周淳眠了燕兒一眼:“我看你準要改叫趙雀兒好了。”
趙燕兒伸去幹窘一笑,哪敢再開口。
周淳始轉向師兄道:“其實,這也是輕雲的造化。去年燕兒領了一個老道姑來見我。談了談,才知道就是黃山餐霞大師,有名的劍仙,見及輕雲,說是生有仙骨。她同我商量要把輕雲帶走,做她末代弟子。
本想連燕兒一起帶去,因為他有母親在堂,需人服侍,隻把輕雲先帶了去。如此良機,正是求之不得,你說我焉有不肯之理?”
李寧聽了此話,不禁點頭。
英瓊正因為她父親不教她武功,小心眼許多不痛快,一聽周淳之言,不禁眉飛色舞,心頭暗自盤算。
周浮自有察覺,便向她說道:“賢侄女,你大概是見獵心容易略論你天資也自不凡,無庸我客氣地說,比起輕雲,你骨格品貌好得太多。餐露大師見了。必定垂青。你不要心急,早晚自有機緣到來,那時也就由不得你父親了。”
李寧道:“還是別說的好,莫要讓阿瓊心神浮動,將來又惹出一大堆江湖恩怨。”
“對極了!”話聲未落,門口鑽出齊金蟬。
他仍是鐵箱不離身,夾在腰際,大搖大擺走來:“不夠意思!有人有早餐,有人卻喝西北風,你說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公平?”
向桌前,徑自抓來了一壺醋湯麵,就要吞食。
周淳這才想到有這麼一號人物住在家裏。當時派人監視,一直未傳來不利消息,到了清辰,竟然把他給忘了。
雖然他小不溜丟,但來者總是客,已然失禮。
幸好桌上備有三碗醋湯麵,兩碗本是給大哥食用,他卻隻吃一碗,留下一碗可充場麵。
他始說道:“本該叫小童去請少俠,卻因聊些事耽擱了,還請見諒。”
齊金蟬黠笑著:“有麵吃,一切好說話!”
吞得麵條嚕嚕叫,又道:“哪些什麼?聽說你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當徒弟?”
顯然已聽及他們方才所言。
“呃……”周淳心念一閃,既然已被聽去,也沒什麼好隱瞞。
“大師說她具慧根,和仙佛有緣。”
齊金蟬道:“那就是修道成姑,以後不能嫁人了!”
周淳道:“若能得道,有何不可!何況她真的跟仙佛有緣?”
齊金蟬嗬嗬黠笑起來:“如果有一天來了個和尚,再假設你有個兒子,他隨便說個幾句有緣,你會把兒子送給他當小和尚,斷你周家香火麼?”
“呃……”周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齊金蟬以鞭著人家,話聲更黠:“怎麼女兒就差別那麼大,三言兩語就送給道姑,比‘賣’女兒還慷慨,完全免費,還道謝連連呢!”
周淳明明知道把女兒送給餐霞大師是明確抉擇,豈知被齊金蟬一說,競然全不是這麼回事。
在不知如何反駁之下,不禁惱羞成怒斥道:“周家之事,不必你來管,去去去!”
伸手一揮,就要逐客。
齊金蟬肩頭被推著,霎有所悟,敢情話說的太多,惹來對方反感。
為了這碗麵,不得不打圓場,急急說道:“不過,其實,當道姑也不錯,可以除魔去妖,將來你死了,還可以幫你超度上天……”
他哪知這話又犯了忌,周淳更是惱怒十右手猛地再迫來。
“讓人厭惡的嘴!”
掌勁過處,掃得齊金蟬差點摔倒。
齊金蟬但見湯麵欲翻濺,哪還坐得穩。急急跳開掌勁範圍。
“有話好說嘛!要起人,也得讓我吃飽嘛!”
“去去去!”
周淳不理他,一徑驅趕過來,迫得齊金蟬節節敗退,還想挽回局麵:“其實我說的雖然不怎麼好聽,卻是句句實言,你不覺得受用無窮麼?”
周淳自是不理,一掌打向那碗麵,迫得齊金蟬為護早餐而急忙逃開周家宅,臨出門還造年頭變了,一大堆人竟然以出家為榮,天理安在?
這話聽在趙燕兒耳中,竟然起了波瀾,暗道好險!
那天要是跟餐霞大師前去,不就變成小道士,將來如何麵對母親呢?
周淳似乎也受了影響,朝著李寧,有感而發,說道:“其實輕雲是去學武功,至於參道,全看她慧根,當她父親,自是支持,這跟拜師學藝完全一樣,這小鬼就是口不擇言,壞了大家情緒!”
李寧附會點頭,但瞧著女兒,不禁心有千千結,若將來碰上此事,自己會答應麼?
瞧英瓊還是一副責怪齊金蟬多言模樣,她該是支持周叔父,卻不知她是為想學武才支持,亦或是對道姑有興趣?
由不得他多想,周淳為進談此事,問及大哥、侄女吃飽後,引領他倆前往天非空地,準備練些絕活。
那趙燕兒收拾過碗盤之後作也抓把長到追向廣場。
周淳見他到來,含笑說道:“盡力耍招,待會兒還可請你師伯指點幾招!”
未等趙燕兒反應,他已架劍待攻,趙燕兒似習慣此情景,立即喝聲:“師父小心了”,一招“天外飛霜”施將過來。
隻見劍光如霜鄰飛,門在陽光下,煞是炫目。
周淳亦是不客氣,反封即攻。霎時劍光大作。
初時仍見人影,但三招過後,起舞越急已幻兩道寒光。一團瑞雪,在院中滾來滾去,瞧得英瓊目瞪口呆,兩手發癢。
忽聞周淳喝道:“仔細看了!”
話言未畢,隻見人影一分,一團白影,隨帶一道寒光,如星馳電掣般,直衝庭前一株參天桂樹,又聽‘喀嚓”一聲,將那桂樹向南的一大椏枝削將下來。
樹身突受斷技震動,桂花紛紛,散落如雨。
定睛一看,庭前依舊是他師徒二人,站立原處。
英瓊“啊”地一聲尖叫,恨不得那飛砍樹技之人便是自己。
李寧則頻頻點頭:“好一招‘穿雲拿日’,三弟功夫精進不少啊!”
周淳拱手道:“比起大哥,仍差一截啊!”
轉向趙燕兒道:“聽到沒?你李師伯已提過這招叫‘穿雲拿日’,乃是六合劍最拿手的一招,將來如遇見能手,盡可能用它敗中取勝。現在傳授予你,是因為我將跟你師伯入峨嵋山隱居。將來恐將無法時時叮嚀在旁,你若有誌,更該勤加練習才是。”
趙燕兒自知師恩,立即拜謝連連,趕著熱頭,殷勤耍起劍招,以免有所遺漏。
李英瓊乍見武功神奇之後,已吵著父親非學不可。
周淳又在旁邊勸言。
李寧被女兒糾纏不過,再加上兄弟添油加醋,心中也有點活動,便對女兒道:“你別看一把劍輕輕,要來簡簡單單,豈知,劍乃兵家之祖,極不易學。第一要習之有恒,第二要練氣凝神,心如止水。有了這兩樣,還要名人傳授。你從小嬌生慣養,體力從未耍熬,實在不適宜。你若堅持要學,等到了山中,每日清晨,先學養氣功夫,以及修內功應做底子,二三年後,才能待你手法,你這火暴脾氣,到時不要又來麻煩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