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揉了揉眉心,“月兒,你也長大了,能不能反應稍微快點,就快一點點就行,總是這麼後知後覺的怎麼可以?將來人們都說咱們老秦家有個傻女子,我看誰還敢娶你?”
老秦的話,秦月兒完全沒有聽進去,至少她覺得嫁人對她沒有一點威懾,她張了張嘴道,”那以後我的零花錢是不是也就少了一半?”
“嗯。”老秦皺著眉頭道。對自己這個寶貝女兒,他可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和妻子都是老實人,屬於那種人一多就不敢大聲說話的,怎麼生的女兒就安靜不下來呢?
“也就是說以後會有人和我搶後院的李子吃?”
老秦沒有理她,仍小心的一口一口給秦雪喂著參湯。
“也就是說我以後的早餐沒有牛奶喝了?”
“沒有!”
“冰糖葫蘆呢?”
“沒有!”
“花布衫呢?”
“沒有。你再說就連晚飯也沒有!”老秦回答了女兒提出的幾個問題後,握著勺子的手也開始變得顫巍巍的。
“哦,知道了。”秦月兒吸了吸鼻子,小聲道,“那先生布置得作業呢?”
“沒有,什麼也沒有!”老秦斬釘截鐵道。反應過來後,又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胸口,“你個鬼靈精,爹說不過你。以後零花錢不會少,牛奶,新衣服,一樣都不會少,行了吧。你來喂你弟弟吧,我出去透透氣去。”
秦月兒狡黠的笑了笑,望向秦雪的目光中卻滿是柔和,她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如何狠下心來,將一個小孩丟在冰天雪地中。“真小氣,扔小孩時也不知道給穿件衣服。”她望著秦雪身上的那身藍布裁剪的新衣,眼中愈發的憐惜,也不知道是在憐惜秦雪的悲慘身世,還是在可憐她那件還沒來得及穿的新衣。秦月兒伸出尚還有些嬰兒肥的小手,使勁的搓了搓,待雙手發熱後,又貼到秦雪的額頭摸了摸。自語道:“還好,不像剛抱來時那麼燙了。”
秦雪此時處於一種奇異的狀態,他覺得自己是醒的,因為他能思考,他還在想著那件事,“我到底在哪?我從哪裏來?那些我所經曆的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這時,秦雪突然覺得嘴唇一陣溫熱,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不是熱水,不是陽光,像春風般,那到底是什麼?
“我想睜開眼看看。”
像是突然有了光。黑夜逝,明亮的光線從空氣裏躍入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光,明媚的光,秦雪從未見過有人的眼睛竟可以明亮至此。
他望著女孩紅紅的臉頰,望著她紅紅的唇,望著她光潔的額頭,望著她遮住左眉的劉海。
原來,竟是這個小女孩的吻。
秦雪笑了,這個女孩的看起來也就五六歲,在前世——姑且稱那段經曆為前世吧——前世的女兒也差不多這麼大了。“這個女孩一定是個鬼靈精。”秦雪想。
看著床上躺著的用男孩稱呼都稍稍顯的有點大的小孩突然露出那麼一副笑容,秦月兒立刻就不高興了,她嘟著小嘴,用食指輕輕地在秦雪的額頭敲了一記,佯怒道,“小不點,笑什麼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姐姐啊?心底暗暗道,“姐姐吻弟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擱下碗,又大聲叫道:“爹,爹,你快來看,弟弟他醒來了。”
待簾子掀開,秦雪看見一個年約四十的大漢疾奔而來,見自己睜開了眼睛,那大漢便興奮道:“孩子,醒來了,你餓不餓,爹給你熱點飯。頓了頓,又恍然大悟道,“你看爹都老糊塗了,你這麼小,怎麼能吃這些剩飯剩菜,早上的鮮牛奶還剩了點,我給你盛點。
“我不餓,您不用這麼麻煩。”他想這樣說。可張了張嘴,卻連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怎麼了?為什麼我突然之間不能說話了?”秦雪焦急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張開嘴大聲叫嚷,卻仍什麼都沒能聽見。“也許是在自己暈倒過程中寒氣入體,破壞了聲道吧。”看過幾本醫學書籍的他如此想到。
屋漏偏逢連陰雨啊。本來情況已經更糟的了,現在就連表達也成問題了。不知情的老秦還以為秦雪本來就不能說話,也就沒給他請醫生。
喝了口大漢端來的牛奶,聽著那個自稱為姐姐的小女孩的嘰嘰喳喳的講述後,他才搞清楚了狀況:原來自己在雪地裏暈倒後,是這位人稱老秦的大漢救了自己,並且認了自己當兒子,這個聲音像百靈鳥——雖然是一隻嘰嘰喳喳的百靈鳥——她就是自己的姐姐。這裏是扶風郡西南邊的一個小鎮,名為午井,方圓不過一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