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袖手旁觀。”喬梓十分鄙夷。
淩夏眼睛一轉,沉吟道,“還是有個辦法的。”
“什麼?”
淩夏一下子把人壓在床上,在她耳邊吹氣,“你給我生個孩子,老頭子一高興,肯定就諸事靠後了。”
5
父子倆僵持了一個多星期。這天在李瀾又要跪下去的時候老爺子發話了。
他瞪著通紅的眼睛,恨鐵不成鋼道:“如果你再給我跪下,管他是哪個司令的孫子,我都會讓他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
“爸!”李瀾猛然抬起頭,眼裏滿是驚愕。一個多星期以來他首次爆發,卻爭不到任何主動權。他沒想在短短時間內改變父親的看法,反正他可以慢慢磨,但是卻沒料想到父親比他想得更頑固。
短短一瞬,他想起韓維溫柔的臉,然後,退縮了。
韓維此時身處一家戲園子。台上古風古韻南腔北調地唱著,台下兀自傷春悲秋隻差兩行清淚。
周圍一地瓜殼果皮的,點子上還有不住的叫好聲。韓維覺得自己很可能腦子抽了,去酒吧買醉都比在這醞釀愈發厚重的悲鬱好。
早上李瀾遲到的電話打過來,接通後兩方都沒說上一個字,李瀾的哭聲就傳了過來。他從沒見過這麼個男人哭,更別說見不到人光聽如刀剜心的哭聲。
李瀾的哭聲裏隻說了三個字,分了吧。
他的心到現在還跟著疼。就像許久不能停止顫抖的琴弦。是被另一根同音琴弦共振了。
台上唱著“來生當犬馬當報還”,字字泣血,聲聲堅決。但韓維想等到來生怎麼來得及,誰知道來生還遇不遇得到,什麼都等下輩子,黃花菜都爛了幾百年了,還能吃嗎,操!
即使是心裏飆髒字兒,這也是為人師表的韓老師第一次。他呷了口茶,突覺背後一寒,旁坐上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沒想到韓先生還有這個閑情。”
韓維轉頭,看到許小年毫不意外——稍微往四周看看——隻是他帶的人有點多。
“我的空閑自然多,不像你,為了李瀾的事,忙壞了吧。”聲音顯見的冷。
“是聰明人,我也就不繞彎子……”
“但我並沒有時間聽你直話直說。”韓維毫不客氣截斷他的話。許小年訝然地看著他,卻得到一個令他不寒而栗的冷笑。
韓維站起來,抓起椅背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呈扇形包圍在他四周的保鏢隨之而動,韓維連個像樣的不屑眼神都懶得給,低聲對許小年說,“你年紀小,我不跟你計較。”
“站住!”許小年皺起眉頭。一聲令下,保鏢圍過來。戲台一下子轉了個,劍拔弩張全在台下。
“你折磨我沒關係,但不代表我會允許你折磨他。”韓維說完頓了頓,原本是背對著他,想來又轉過去盯著他的眼睛,毫無感情地說,“你可以試試,動我一根寒毛,你可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這不是一句運用了修辭語法的句子。韓維的意思是告訴他,如果他真的動手,會真的來不及明白自己怎麼死的就死了。也不算恫嚇,百分之九十的實情。
他知道雖然這麼多年家裏沒跟他聯係,但要鎖定他的存在,那邊也隻需要一秒鍾的時間。在國外,在烏城,在這裏,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盯著他,他一直知道。
這麼說有點奇怪,但那確實是一雙具有血緣關係的眼睛。
所以他安然地走出了戲園。
在大雪裏凍了一下午,確定腦子是清醒的,韓維呼了一口肺子裏稀薄的寒氣,抖動假肢般無知覺的雙腿從公園長凳站起來,往一個方向走。
離家十餘年,家庭地址萬萬不敢忘。
6
韓老爺子戎馬半生,什麼沒見過,就是當年孫子一個離家出走的時候也沒倒下過。可是當韓維走進家門,叫了一聲“爺爺”,然後直挺挺跪下的時候,韓東起頓時老淚縱橫。
韓維眼圈也紅了,話說得直白,“爺爺,我回來和當初離開為的是一件事兒。我喜歡上一個人,這輩子離不了他。如果您還認我這個不肖孫子,就幫幫我。”說到最後,喉嚨已哽得不成樣子。
韓東起還有什麼不答應的。快20年了,他都是通過照片來了解孫子的變化。雖是頑固地說他要不回來就死外邊得了,但哪一刻他沒派人在韓維身邊保護著,生怕出了差錯。
當晚韓東起就領著自己的孫子來到李家大宅。李家父子皆深深地震驚了一下。李榮軍驚的是堂堂韓大司令居然親自光臨。李瀾則不敢相信韓維竟為了他們的事兒回了家。
他看向韓維,韓維站在韓東起身後,麵無表情,隻淡淡瞟了李瀾一眼就收回視線,整個一不認識丫的。還在為早上那“分了吧”仨字生氣。
韓東來仔仔細細打量了李瀾一番,才對主人開口,聲未聞笑先至,“早就聽說閣下之名,一直沒有理由前來拜訪,今天為這兩個孩子的事兒……”
雖然李榮軍很尊敬韓老,但原則問題是絲毫不退讓,語氣生硬,“這件事上,沒得商量。韓老來喝茶,我歡迎,其他的事情,免談。”
李瀾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去看韓維,韓維卻壓根連眉毛都沒動,靜靜站在那,宛如雕塑。
“這麼說吧,”韓東起沉默一瞬後開口,臉上是不怒自威的卓越感,“這件事是板上釘釘了。你應該多替自己兒子的幸福考慮。我這孫子……當初我就是不同意他喜歡男人,他一走二十年。親家,年輕人衝動之下,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而且這也不是傷天害理,你幹什麼非要擰著這根繩?”
許是被那句“親家”刺激到了,許是沒想過韓東起會這麼誠懇地跟他動情曉理,李榮軍沉默了。回頭看了眼李瀾,眼神軟化下去。
“更何況,咱們兩家聯姻,前景還是比較可觀的……”
李榮軍眉頭動了動,韓東起笑了,伸手比劃一下,“要麼咱樓上詳談?”
沉吟一分,李榮軍歎氣道,“請。”
樓下剩下兩個年輕人。李瀾直視韓維的眼睛,眼眶裏似乎濕潤了。
許小年根本不是問題,長輩的阻擾也構不成威脅,真正的糟糕,是兩個人中有一個先泄氣了。愛情不就是兩個人比著誰能杠到最後,然後一不小心就白頭偕老了?
韓維淡淡地說,“分手這詞兒,我說過一次,你也說過一次,現在扯平了。以後再有誰這茬,就不好了了。”說罷,丟過去一個裹冰的眼神,寒氣直從腳起。
這一刻,韓維從身體到靈魂,毫無疑問是個攻。
李瀾則瞬間變攻王,天然氣場強大到瞬間蓋過韓維。他輕哼,“你給我造成的傷害,咱們還沒完呢。”
韓維無辜地站著沒動。
李瀾咬咬牙,衝上來壓上他的唇。
左右都板上釘釘了,他主動一回又何妨。
混賬,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