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哥!”柴子華“咚”的一下急切地跪在康永旁邊悲痛道。這康永將軍長他幾歲,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自小常常帶著他騎馬遊獵,教他功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都是兄弟的錯,是我來遲了——”柴子華眼眶濕潤,心裏默念著,悲痛不能自已,方才經曆的種種悉數拋在腦後,他隻後悔為何不能早來一步。
“這是哪個孫子幹的,我去給他報仇!”柴子華一抹眼淚,朝一旁的人群喝道,便要起身拿刀去。
一旁的康永一直昏迷未醒,卻被他這一聲換回了幾分神智,右眼眶裏一片狼籍,怕是直接被什麼重物砸碎了,勉勉強強能睜開左眼,渾身上下已經沒了知覺,待他看清身邊的人,才萬分虛弱的開口,叫住柴子華。
“子華……”
柴子華聽見康永醒來,連忙又跪在他旁邊,鼻頭一酸,猩紅著眼睛說道:“康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來得遲了……都怪我……”
康永顯然明白自己命不久矣,能活到此刻都是運氣,對著柴子華寬慰地笑笑,說道:“三郡主出嫁信王高興,一聽到你們來,便派我帶了幾個弟兄出來迎你們,怎麼能料到——”
康永咳了兩聲,嘴邊溢出一股股暗紅的鮮血,腹部的傷口也被牽連著往外滲血,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淳於簡看向何栗,輕輕搖了搖頭便起身不語,站在一旁。他們身後圍了一百來個弟兄,都沉默不語,隻是靜靜看著火堆旁邊的康永和柴子華。人群中卻不見曹道成。
柴子華連忙幫康永抹掉嘴角的鮮血,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自己狠狠擦掉淚水隻是絕望地看著康永。
康永依舊笑了笑,繼續說道:“他們黑衣蒙麵,未曾言語。我們不曾想到他們伏擊,幾個弟兄都慘遭毒手,信王——”
他又咳了一口血,子華心下悲愴,不忍看他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樣子,快速起身取出自己的一條毛氈輕輕搭在康永身上。
柴子華顫抖著說道:“康大哥,你別說了,我知道了……他們黑衣也好……蒙麵也罷……這仇,我都給你報定了!你放心罷……”
康永再無力氣開口,眼裏混沌可眼神卻熱切地望向子華。
他抬手想要再用力拍拍他這小兄弟,可手沒有落到他身上,便掉了下去。
“康大哥——”
柴子華接住康永的手,跪在他身旁痛苦地嘶喊道。
夜死一般的沉寂,烏雲遮住了所有的星星,四周寂寥隻有夏蟲不知悲喜的啼叫和柴火的劈啪聲。
火苗貪婪地舔著暮色,卻再也暖不熱康永的軀體。
突然西邊傳來馬蹄的聲音,原來是隊裏一個叫丘寧的小兵帶回來了一個滴血的包袱,眾人打開一看,卻是一副被肢解了的屍體。
“我們在那邊五裏外發現了這個。”丘寧說道。
“黑衣蒙麵,是那幫偷襲的孫子。”柴子華起身,心中氣血翻騰,憤恨說道。
何栗不做聲,隻默歎一聲別過頭去望向夜色深處。他不怪這孩子貪玩,他隻是害怕,這孩子見不到康永最後一麵,會愧疚終生,就像他一樣……
“喝一口吧。”淳於簡將酒袋遞給子華,拍拍子華的肩膀,拾起一截燃著的木頭,“何將軍和丘寧巡夜的時候發現康永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昏迷良久……”
“逝者已逝,請他安息吧——”
子華灌了幾大口,未做言語。接過淳於遞來的火把,把酒灑在康永的屍體周圍,輕輕把火把放在康永身側,說道:“康大哥,這杯酒,兄弟敬你!”
看著康永的屍體一點一點被火焰吞噬,他在心裏默念道,“我兄弟的仇,如若不報,我柴子華三個字倒過來念!”
十二三歲時他們便常廝混在一起所謂比武過招。
初識時那天比武場,天高雲淡,場上兩個男孩兒大汗淋漓比武切磋,柴子華一腳攻向康永下盤,上半身後仰躲過康永右手一記平拳而後自己卻重心不穩向後坐倒。
“再來!”當年的他這樣對康永說道。
“再來……”他輕輕呢喃。
當年的康大哥笑著拉他起來,也同樣道一句“再來”。而現在的康永,永遠的閉上了雙眼,那模樣,深深刻在柴子華心裏,肉身卻化成灰燼。
柴子華沒什麼知覺,一直茫茫然看著火焰,就連別人說曹道成回來的時候他也毫不在意。
是夜啟程,柴子華猛抽馬鞭,一騎絕塵,向東縱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