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集(1 / 3)

屋外的雨不要命似的落下,劈裏啪啦,砸起一汪汪小水窪。

玉珠濺起的簾幕裏,映出路燈的微芒,反射進屋內,既清冷,又光怪陸離。

餘念喝了兩口鮮美濃稠的湯,心滿意足放下筷子。

天冷,屋內暖洋洋的,三四個能推心置腹的好友,還有一口美味的麵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她望向沈薄與小白的眉目都柔化許多,“好了,我們回去?”

“我去付賬。”沈薄的溫柔有禮都體現在這些微末細節處,讓人很難討厭起他。

老板推薦她喝一杯自家釀的桂花酒,他的盛情難卻,餘念隻能被灌了兩杯。

等回家時,餘念酒勁上頭,太陽穴隱隱刺疼,暈眩感迎麵而來。

她被沈薄攙著,踉踉蹌蹌往前走,幾乎是掛在他的身上。

餘念其實沒醉,隻是那酒度數太高,她一下子承受不住,所以反應大了一點。

她的鼻間縈繞著沈薄身上的味道。

不知名的香水,不尋常的氣息,似乎是獨一無二、專屬他的氣味,神秘莫測。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雨天總是看不見繁密的星子與月,被密集的雲層遮蔽,暈出一輪灰白的影子,如隔霧看花,雲裏霧裏。

“啪嗒。”

她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從身後傳來,似磚瓦落地,發出咯噔一聲脆響。

餘念回頭,隱約隻見一個黑影迅速竄過。

迎麵而來一陣風,將一片羽毛吹到了她的發間。

紅與黑交融,在濃密的發間觸目驚心。

沈薄隨手撚下羽毛,握在掌心給她看。

“羽毛?”餘念清醒了。

她撚住羽毛的根部,上麵還有紅色的血跡,像是剛從身上拔下來。

餘念搖搖頭,掃去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可能那個人隻是懷中抱了一隻受傷的雞,暫且不要想那麼多了。

總不可能是和姑獲鳥狹路相逢吧?

不知為何,她又想到了那句廣為流傳的俗語——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餘念淋浴時,那一片羽毛的模樣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全神貫注回想起之前在路口的點點滴滴——當時的天暗,路燈一閃一閃,散發著細微的光芒。那個人影隻是一竄而過,身上的衣物好像是紅色的,逆光看著,隱隱有暗黑色。

那個人,還身披羽衣?

沒由來的,她又想到了有關姑獲鳥的都市傳說:披羽化鳥,卸羽為婦。

她是不是撞破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餘念洗完澡,還是坐到電腦前搜索有關磊山區故獲鳥的事件。

網上對此熱議頗多,自從2013年那個犯罪團體被殲滅以後,故獲鳥事件已經逐漸沉底,銷聲匿跡,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

但在七月月初開始,紛紛有網友說看見了姑獲鳥,甚至在前幾天,還有小孩失蹤了!

有人推測,姑獲鳥是真的存在的,是之前那個醫院死去的孕婦所化的怨靈,而犯罪團隊隻是借真的姑獲鳥傳說來犯罪,企圖混淆視聽。

現在他們偽裝的姑獲鳥被抓了,心懷怨念的妖怪故獲鳥又重出江湖了。

也就是說,姑獲鳥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都市妖怪?

這樣一聯係,令人脊背發寒。

“姑獲鳥嗎?”她呢喃自語。

餘念又往下翻看訊息,她心裏在意那個三年前的醫院事件,不自覺搜索當時的原貼——原來是被季嵐撞死的前妻不堪受辱自殺了,從而發生多起怪事,大家也說這是遭了怨恨,產婦死後化作姑獲鳥歸來。

網友捏造事實的能力很強,說的煞有其事:有說住在死者隔壁,每一晚都聽到前妻抱著孩子哭,偶爾發出怪誕的鳥叫;也有的說他曾坐電梯時,莫名停在了四樓,電梯門打開,前妻一身血衣飄過,還側頭看他的臉。

總之,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胡編亂造的成分居多。

餘念嗤之以鼻,關了網頁。

“啪嗒。”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餘念嚇了一跳,站起身去開門。

剛握住門把手,她就察覺不對勁了……按理說,沈薄不可能這樣有失分寸地敲門;而小白也不像是這種做事慌裏慌張的人。

難道說,家裏有人混進來了?

“是誰啊?”她心有餘悸地問。

窗外風雨漸大,一下子吹開了窗戶,雨水隨著穿堂風倒灌進來,吹濕了她的脊背。

糟了!

餘念想去關門,但屋外的敲門聲不停。

死就死吧!

她一時煩躁,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原來是小白!

難怪了,他本來就聽不清說話聲,更何況還下著大雨。

小白氣喘籲籲跑進,幫她關上窗,隨後,沈薄跟了進來。

小白解釋:“沈先生說你這間房的窗不太牢,晚上刮台風,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哦,果然脫釘了。”沈薄說。

他翻開工具箱,兩下換了鏽了的釘子,安裝好窗戶以後,才退出門去。

沈薄彬彬有禮朝餘念彎腰,鞠躬,點頭示意,“如果餘小姐的窗戶還出問題,歡迎你隨時來我房間找我修理。”

“好。”

沈薄前腳剛上樓梯,後腳回頭,“多晚都行。”

他朝她彎唇,微微一笑,如沐春風。

餘念的心髒驀然一跳,她錯開眼,含糊地點點頭,趕緊關上了門。

她險些被這個男人攝去了魂魄,好在回魂得快,沒被這個笑麵閻王給勾走心神。

她這一覺睡得很好。

外頭細雨如絲,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個晚上,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睡眠。

如果看見路上有人冒雨,行色匆匆,甚至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隻因不用在外顛沛流離。

可能人的骨子裏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對比別人的慘狀,雖心有戚戚,但總在慶幸落難的不是自己。

“叮鈴鈴。”

就在這時,餘念的手機響起了。

“喂?”她略帶鼻音問。

“餘念姐,下樓。沈先生接了個單子,找你有事。”小白聽不見她的回話,一般都是幹淨利落彙報了事情,就掛斷電話。

餘念茫然望向窗外,忽見昨夜經過的那個巷口停了無數輛警車,狹窄的小道被堵的嚴嚴實實的。

她心頭一跳,知道出了事,趕緊穿衣下樓,尋找沈薄。

沈薄還在慢條斯理地吃早點,見了她,隻將一份檔案遞給她,“故獲鳥事件,你不是很感興趣嗎?”

“你怎麼知道?”

沈薄喝了一口豆漿,掖了嘴角,說:“我之前用你房間的電腦瀏覽過網頁,登了賬號忘記退了,所以你搜索的關鍵字會被同步到我的電腦裏。”

餘念扯了一側嘴角,艱難擠出一個笑容,“你確定是‘偶然’事件,而不是想監-視我?”

“我對餘小姐的*並不感興趣,不過,還請下回不要在網上搜索有關我的訊息,其一是你搜不到,其二是如果你很好奇,可以直接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被風拂進來,攏到她單薄的耳廓上,又酥又麻,還略帶幾分溫熱。

她不過是對他很好奇,也幸虧,她沒出於好奇搜什麼奇怪的床上用品,不然就百口莫辯了。

餘念坐下,咬了一口黃澄澄的油條,一邊翻閱檔案。

沈薄接下的單子是和磊山區警方的合作緝拿偷竊孩童的犯人,代號是姑獲鳥。

就算真有妖怪,警方也不可能以這種匪夷所思的結論結案,隻能說這是人為偽裝的案件。

餘念自嘲一句:“捉妖我可不擅長啊。”

“不感興趣嗎?”沈薄問。

“感興趣,我接了。”餘念話音剛落,隻聽得沈薄道:“失蹤的是季小姐家的孩子。”

餘念皺眉,說:“那倒也沒關係,我隻對案件本身感興趣,而對於季小姐的人品,我依舊是嗤之以鼻。”

據沈薄所說,現場留下了羽毛,警方懷疑又是之前那起人口販賣案的同-黨所為。

那麼,昨晚看到的鳥人,就極有可能是凶手?

“能去犯罪現場看看嗎?”餘念問。

“你是特邀的刑偵專家,自然可以去現場勘查。”沈薄說。

他們很快趕到了現場,院內有多名警員來回搜尋殘留的痕跡。

季嵐以手掩麵,哽咽道:“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他才五歲大,才這麼小……”

餘念說:“光哭有什麼用,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昨天我兒子跟保姆在家,保姆晚上要回家休息,所以我立馬趕回家帶他。哦,對了,在保姆走後,兒子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但一回家,我就沒看到其他人,地上都是鞋印。我趕到他房間一看,窗戶開著,院外的牆上站著一個渾身長毛的人影,我兒子肯定是她帶走的。我很害怕,就追了出去……我,我報了警,但是人已經跑遠了。”季嵐深吸兩口氣,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很顯然是驚嚇過度。

“也就是說,你兒子本該在屋內,卻沒有發現人影,反倒是看見一個鳥人把他擄走了?”

“沒錯,一定是報複。她……她是來報複我的!”

“也就是說,當時孩子是一個人在家裏的,並且打電話和你確認過了是嗎?”

“是的。”

餘念使了一個眼色給小白,讓他去詢問有關保姆的情況。

經過確認,證實在孩子失蹤的那段時間,保姆有不在場的證明,所以她確實與本案無關。

餘念不作聲,隻轉向後院,查看地上的泥濘。

如果犯人真的是從二窗爬出,那麼他的鞋上必定沾上了濕土,並且在窗台上也會留下印記。

這裏的樓層統共就一米多高,即使跳下來也無大礙,然後會落到這兒。

餘念比了一個位置,最後犯人如果想要翻牆逃離,必定會踩到後院植被茂密的泥地裏,留下足印。

但有趣的是,這裏什麼鞋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