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和師父竟然有淵源?師父竟然也曾有過門派?
不過既然說是“逆徒”,其中必定有什麼隱秘的恩怨。
向來不善言辭的景函選擇沉默以對。
見景函一言不發,女子更來了勁,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目光灼灼地拿出了打持久戰的架勢。
正在此刻,一縷洞簫之聲響起,其律時而高亢、時而婉轉,仿佛奏的是百鳥朝鳳、紫氣東來,可不知是洞簫本身的特質還是奏者有意為之,本該歡快的曲調中生生摻入了幾分冷意,像是給興頭上的人澆了一桶冰水似的透心涼。
女子一聽這聲音就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卻又好像不得不從,身形微微一動,兩個呼吸之間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一直籠罩著角鬥場的威壓終於盡數散去,嚇得一動不動的黑白大狗小心翼翼地在景函身上蹭著求安撫。
不高興立刻吃醋了,嗷嗷地叫著要把它拖走。
林炎實在是搶不過兩條狗,隻得飛到半空中伸出手來問:“師兄,要回去看看仲師兄嗎?”
景函略一點頭,不高興立刻不吵不鬧,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師兄!”見景函直接坐到了不高興背上,林炎委屈地喊了一聲。
景函內心正一團亂麻,哪有功夫多理會林炎的想法,輕輕一拍不高興的屁股,一人一狗一會兒就沒了影兒。
林炎隻能禦劍追了上去。
刑堂內院,仲滕終於醒了過來。
在這一段“癡傻”的時間中,他那被封住的一道魂魄一直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觀發生在周圍的一切,從眼帶不屑的長老們到恭謹不再的屬下……
虧得他坐鎮刑堂多年,沒有了他這離火城還真是一時半會兒轉不起來。
長老們隻能不甘不願地想盡了辦法,終於請到了虛無觀的一位渡劫期師祖來為他看病。
可師祖還沒到,他的病卻已經好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治好他的人恰好就是那個讓不高興十分中意的奇人。
作為“肇事者的摯友”,他對景函的不少劍法都十分熟悉,這一式劍招又被稱為“解鈴”,意即必須要用和從前分毫不差的手段才能保證魂魄無損。
景函向來不大願意搭理外人,更沒有聽說有收徒之類的意向,這名據說因為暈劍而從來不在外界走動的修士又是怎麼學到景函的劍術的呢?
難道他們陰差陽錯竟是繼承了同一種道統,景函不是說他們那一脈向來隻有一名傳人嗎?
想到吃錯了藥的摯友,仲滕不由得皺起了眉。
自從在玄臨城見著景函和那名黑衣人在一起他就覺得古怪,上前去打招呼不應不說,看人的眼光也是陰惻惻的。
之後更是一言不合就砍了他一劍。
雖然景函從前也很喜歡這樣做,可沒有一次是真的下了重手的,更別提這樣把人往死裏整了。
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仲滕微微動了動躺得不太舒服的腦袋,唇中發出不由自主的悶哼,一直在一旁守著給他扇風的弟子立刻咋咋呼呼地跑出去大喊:“仲師兄醒了!”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他這才反應過來這近一月的時間裏,府中人大多都跑出去“辦差”去了,又複悻悻地挪回來。
“陸乙。”仲滕閉著眼睛喊了一聲,他病的一月間,也隻有這個缺心眼的一直不離不棄。
陸乙一聽崇拜的師兄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叫自己的名字,整個人話都說不利索了,動作僵硬地同手同腳走到坐榻前,哆哆嗦嗦地應道:“師……師……師兄?”
仲滕聽聲音不對,睜開眼看了一眼,卻見陸乙麵色通紅、神色慌張,時不時地掃一掃小仲滕的位置。
“?”
他勾了勾手指,掀起一陣熏風——沒覺得哪兒涼啊?
仲滕又複閉上眼,問:“玹宗道友呢?我想親自謝他。”順便旁敲側擊,問他到底是怎麼會的這一門劍法。
陸乙道:“李……李師兄他們好像還在找不高興……”
“哦?那……”
陸乙話音剛落,一聲嗷嗷的狗叫響了起來,一團紅雲飛一般地撞開陸乙,重重地壓在仲滕身上,看那架勢,簡直要把他壓死才肯罷休。
“不高興,坐好。”景函命令道,大狗立刻乖乖地趴在了仲滕的床尾,尾巴一搖一搖地撩仲滕的小腿,仿佛還不敢相信主人的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