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辦完出院手續已經上午十點多了,張常明推著吳青告別張強三人出了醫院。吳青讓張常明攔輛出租車,自己占了後排,把右腿放平,張常明坐在副駕駛,向市裏火車站駛去。
車子開出縣城沒多久,司機李師傅問要坐幾點的火車,得知下午三點多時,李師傅若有所思,想說什麼又止住沒開口。
吳青看出司機李師傅心有所思,問:“李師傅有什麼事嗎?我們可以換別的車。”
司機李師傅說:“也沒要緊事兒,就是想繞道安平鎮去看看,要多走二十多裏路。您看這樣行嗎?多走的二十多裏路我不收費了,還保證不會耽誤你們下午坐火車,行嗎?”
附近有一個安平鎮出了件怪事,有人要給狗戴孝發喪。這種事千年也出不了一次,他太想去看看熱鬧了。
吳青見李師傅這麼懇切,問清什麼事由後,同意了一起去看看。
李師傅遂了願,心裏高興,就講起事情的原由來。安平鎮上有個趙大有,早些年在煤窯上幹活掙下不少錢,在鎮裏、縣上開了幾家店鋪,據說還跟個什麼局長拜了把兄弟,成了鎮上一霸。同住一條街的老趙爺孫倆,靠老趙開三輪車給人拉腳幹零活掙點錢。這天孫子小趙開三輪車路過趙大有家門前,可巧他家大黑狗竄出來,正好被三輪車軋死。大有老婆出來理論,要小趙賠兩萬塊錢,小趙那裏拿得出這麼多錢,二人發生口角,還撕打了兩下,被人勸開。趙大有回來後聽老婆說受了委屈,就去把老趙家砸了一通,留下話要麼賠錢二十萬,要麼以人命抵狗命,否則別想在安平鎮待下去。老趙惹不起趙大有,急的是到處求人說和,趙大有倒是把條件降低了,要麼賠錢十萬,要麼給狗辦一場喪事,但是必須得小趙披麻戴孝。老趙東拚西湊也沒湊夠錢,實在沒辦法,隻好硬撐著給狗辦一場喪事。
李師傅說完,吳青隻是臉色陰沉著,張常明卻憤憤不平地說:“缺德!真缺德,鎮裏領導們哪?就沒人管?”
李師傅一咧嘴:“鎮領導早讓趙大有喂熟了,假裝著看不見唄!”
不一會兒,車子來到安平鎮,路邊一座宅院前已經圍了一圈兒人。吳青腿不方便就留在車上等著,李師傅和張常明下了車走上去看。
李師傅個子高,踮起腳站在人群後麵昂頭往裏瞧,張常明貼著牆慢慢擠到門口探頭往裏看,見一老一少正蹲在院子裏抹淚兒,一張躺椅上躺著一個胖女人,拿手絹兒捂著臉。
一個紅臉兒胖子正叉腰衝一高一矮兩個人叫嚷:“你們是外地人,犯不著管這閑事兒!跟你們也講不著,快躲開!”
紅臉兒胖子顯然就是趙大有。
“我們雖是外地人,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問問?再說了,這讓人給狗披麻戴孝,千百年也出不了一次,您真覺得合適?街坊鄰居的,什麼事都能說開了,對吧!”矮個子說。
“你們找來的?”趙大有問蹲在旁邊的老趙爺孫倆。見老趙搖頭,衝那兩個人喊:“哪兒來的滾哪去!沒事別瞎攪和!”。
趙大有扭過頭衝門外說:“老少爺們,本來街坊鄰居的應該和睦相處,不該吵嚷打架。可是呢,我家黑狗那年是花了四千買的,這養了五六年了,花費多少跟我這感情多深這些都不說了,可小趙還打了我老婆,罵我老婆……我在咱這街麵兒上也是有臉麵的人,傳出去我的麵子往哪兒擱啊?我要他們賠十萬多嗎?那十萬塊錢對我來說算什麼?給我家大黑狗發喪,也是他們自願的,我就是要個理兒,要個公道!”
“給,十萬,沒事了吧。”冷不丁一句話,驚呆一大片人,眾人就看見高個子手裏舉著一個塑料袋兒,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捆鈔票。
趙大有雖然一時詫異,但是見著大捆鈔票,胖臉立即笑成朵菊花兒:“唉,這是怎麼著?老趙啊,這是你哪門親戚呀?有錢就好說了呀!沒事了,沒事了,您兩位請屋裏喝茶?”
聽說有錢,胖女人也蹦起來,伸直脖子抬著胖臉看塑料袋兒裏那整整齊齊碼好的十捆鈔票。
高個子沒理趙大有,輕蔑地擠出倆字:“惡心!”撥開圍觀的人群就要往外走。
這時老趙才清醒過來,急忙追上去拉住高個子,哀聲說:“好人呀,您是好人,可我們還不起呀,沒錢還呀!”
矮個兒拽開老趙,留下一句話:“不用你還!以後別招惹這些人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