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燭火搖曳。
君九辰坐在地上也不管是不是涼的透徹，他身側放著那具焦屍，一連好幾個晚上就這樣坐在地上，嘴裏念著“歡兒”。
喜公公站在不遠處守著，白天瞧著與旁人無異，晚上卻總是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定然很疼，大火燒起的時候。”君九辰喃喃，眼眶裏濕潤一片。
可他卻一直忍著沒有哭。
“她定是恨死朕了。”君九辰捂著嘴，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腦海中全都是從前一幕幕。
那年梨花樹下，從牆院翻出來要逃學的姑娘摔了個大屁蹲，沈歡顏坐在地上氣得不行，先皇在世的時候，沈家地位超然，沈將軍是權臣。
她是權臣之女，自小性子跋扈，君九辰不是沒有聽說過她，可瞧著那副模樣，他不由得笑出聲。
地上那小女娃猛地抬頭，犀利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你，下來！”
“你這小丫頭倒是凶悍的很呐。”君九辰勾唇，慵懶地靠在樹上，嘴角笑意頗深。
越是這樣盯著，沈歡顏越是燥的很，她性子傲，走過去一腳踹在樹上，踹地腳生疼不說，可那棵樹巋然不動。
沈歡顏氣的很，就用手搖了，她倒是發狠，硬生生把人從樹上搖下來。
多年之後，沈歡顏依舊調笑著，這夫君是她從樹上搖下來的。
她匪氣十足，那時候君九辰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兩人也不曾見麵，她伸手將他抵在那兒，怒嗔一句：“好笑嗎？”
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帶著幾分天真，君九辰一瞬間愣在原地，他搖頭，屈服於她的淫威：“不好笑。”
“下次再敢笑我，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哼！”沈歡顏一甩袖，本想繼續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聽到院內有人喊她的名字，便撒了歡先逃了。
獨留下那個少年，抿唇笑著，看她那副模樣，一顆心被攪得徹底晃了。
他想要這個姑娘，可知道她是沈將軍之女，自知高攀不起，然而心底那顆小萌芽一直在長。
君九辰暗自下定決心，要她成為他的娘子。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糾纏，他很篤定自己愛過，可在江山與美人之間，他做了一個抉擇。
“夜深了。”
喜公公提醒一句。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君九辰嘟囔一句，瞥見殿外那一地白雪，心中越發酸楚，那一夜，她就倒在那兒，血染白雪，他明知道她最怕疼，最怕冷，可還是枉若未聞。
他多狠心呐。
君九辰猛一起身，踉蹌了幾步，差點摔了。
再見沈歡顏是春日獵場，母妃求了許久才求得父皇帶他去獵場，少年鮮衣怒馬，入了沈歡顏的眼。
他也不是那樣討厭，反倒變得越發灼目。
可惜就算他表現地再怎麼出色，先皇也從未讚許過他，就連那些王公貴族也鄙夷、不屑。
那時候的君九辰其實已經很清楚這一切，可他想著的卻是那個丫頭。
沈歡顏性子倔，家裏人不許她跟君九辰往來，她卻越發要逆反著來，小姑娘揮舞著馬鞭，跟他較上勁，非得要跟他比比騎射。
彼時陽光燦然，照映出沈歡顏那張笑臉，久久印刻在君九辰的心裏。
他喜歡她笑，可自從成親以來，越發少的見她笑了，到了最後都成了奢求。
可這一切，不都是他親手造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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