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柒 山河赤膽破重繭(下)(1 / 3)

肆拾柒 山河赤膽破重繭(下)

肆拾柒 山河赤膽破重繭(下)

至於蒼術,他一直以為那個男人會帶著冷漠的眼,一直跟隨在他身後。

知道他的眼神徹底改變的那一天。

蒼術的眼神中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有了生命和希望的光澤,似乎在憂慮著什麼,又好像在期盼著什麼一樣。

這樣的眼神讓鷹不泊感到厭惡,恨不得把他的眼珠挖出來的厭惡。

曾經以為會永遠忠於自己的一條狗,莫名地轉換了方向,讓他看見了自己被背叛的未來。

而當真知道他為了那個女子,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時候,鷹不泊隻覺得自己心中發苦。

蜷在自己腳邊的狗,終於不甘心隻是做一隻狗,而是成為了一匹狼。

可以為了讓自己的石頭心軟化的那個人,朝著他露出獠牙的狼。

忽然間燭火一跳,敏銳的鷹不泊察覺到屋外瞬間席卷而來的殺氣彌漫,如墨的熟悉刀身在眼前一閃而過,電光石火之間他已經翻身而起,順手掐滅了燭火。

夜襲是殺手的特長。

而在黑暗之中,鷹不泊自信沒有人能勝過他。

早就在這場戰役的帷幕拉開的時候,他就預料到會有偷襲這一變故。試想在無法硬碰硬取得勝利的情況下,任誰都會派出死士來進行刺殺的吧。

然而鷹不泊顯然是冷靜異常,他比任何人都更熟悉殺手的手段。來者來得突然,他閃得也如行雲流水。

在光離去的那一刹那,他看見了那熟悉的如墨一樣吸去了所有的光亮的短刀。

名為墨影的刀,曾經由他親手交給那個眼睛裏閃著孤注一擲的冷漠的九歲男孩,曾經奪去了無數生命的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刀,他神色微微一凜,帶了些微的困惑。

然而思緒很快閃過他頓時明白了當時幽蘭堅持要帶走蒼術的意圖背後掩藏的心思,是要趁著他已經把蒼術視為一隻被拋棄的犬是時候盡可能拉攏蒼術為自己所用,從而壯大自己的力量嗎?

不由心中冷笑暗讚著幽蘭的心計,又是自負地想起蒼術的一身武藝都是自己父親所授,而自己又比他精進許多,此番必勝無疑,心下也安心,一方麵也嘲弄起幽蘭的愚鈍。

怎麼會讓一個必輸的人來刺殺他呢?

或者說……幽蘭根本就是想除掉蒼術?

一麵想著,袖劍彈出,纖細銳利的劍身閃著寒芒,如黑夜中一點星光。

鷹不泊身形頓出,如疾風一般卷向方才襲來的刺客所在的方位,心中沉著地盤算著屋外的狀況。既然蒼術可以輕而易舉地進來,說明外麵的看守已經被人纏住,隻怕這次真真是有備而來。

心中冷哼著,鷹不泊不由帶了輕蔑,現在無論如何,都是以卵擊石的局勢。

未曾防大意輕敵,他之前想蒼術畢竟已經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如果過去的刺殺是數一數二,現在也隻能淪為屈居於幽蘭之下,如此這般也不足為懼。念著對方手中的墨影寶刀,鷹不泊不自覺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對方的右手上。

兩個人過招之間,鷹不泊已經感覺到對麵人腳步的虛浮,叮的一聲,黑衣男人已經後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鷹不泊看見之後,麵上不由流露出一絲笑意。

果然這次夜襲隻是一次無聊的把戲。

就在這時,黑色的刀夾著勁風,直朝著鷹不泊的麵門飛來。隻見鷹不泊冷笑一聲,手法輕快,眨眼間便把墨影刀打到一旁,雖然他手中的袖劍很是單薄,和墨影刀碰撞期間竟然沒有半分遜色。

然而就在他的袖劍劃出一道美妙弧線的那一刹那,另一道燦若白雪的光芒自眼前閃過。

鷹不泊心中暗叫不好,由於自己大意輕敵,卻沒有防著敵人的後著。眼看著如銀蛇狂舞的軟劍就要在劃傷他的皮膚,一股暖流自心底湧起,眼見著落葵出現在自己眼前,頓時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自己那石頭一樣冷硬的心,也知道什麼是安心的感覺嗎……

少女纖細的手腕上似乎彙聚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水的護衛自鷹不泊身上釋放,把他包裹在其中,讓飛過的利刃傷不到他一分一毫。

水幕之中的鷹不泊眼中帶著一抹訝然,臉上卻冷漠道:“我還以為是蒼術,沒想到是你。”

見愁見自己身份已經被識破,且也沒有辦法再殺掉鷹不泊,也是不動聲色地站定了身,扯開臉上的麵罩,露出蒼白的臉龐:“人道是惡人多好命,果然如是。”

鷹不泊聽著屋外的動靜,冷笑一聲道:“恐怕今天來的不隻是洛國的軍隊吧,能夠和我抗衡,你必是聯絡了玄國的勢力,怎麼?天南星也會和玄國的那群可憐蟲為伍嗎?”

見愁知道今日即使是瞞也是無望,當下便釋然道:“天南星並不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我擅做主張。我……我也不想再做洛國人了。”

鷹不泊聞言眉一挑道:“即使你還是洛國人,今晚也不過是多一具洛國將軍的屍體罷了。”

“是麼?但是至少我無憾了……”見愁無所謂一般笑起來,似乎看開了一切。

冰冷的如封凍湖水的眸子崩裂出怒火,帶了拚命的駕駛,踏雪劍又一次飛舞起來,盡管擊在水簾之上都是徒勞,而鷹不泊迫近的氣息讓他脫口而出:“淩霄!”

隨著他疾呼出口的聲音,密密麻麻的憑空出現的枝繁葉茂的樹把見愁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感覺到體力的恢複,想到多半是淩霄的功勞,他簡短地說了一句:“謝了。”

“洛國和繭的合作協議還在……若是你毀約的話……天南星想必也不會放過你的……”鷹不泊幽深的眸子中帶著謔笑和玩味,而見愁也毫不畏懼地瞪回他。

落葵睜開眼時看見護在見愁身前一臉緊張的淩霄,心中忽而感慨,想到自己守護身後的男人的心情也是如此這般,便多了些不忍下手。

她看出見愁的狀態很不好,想必麵前這隻虯龍也是知道的,然而他們卻還是共赴險境。

自己的能力不如淩霄,隻能勉力護著鷹不泊不受傷,然而如何從淩霄嚴密的防護中殺了見愁,便是對鷹不泊這樣的強者來說都是棘手無比。

酣戰的兩人,似乎沒有關注到外麵的動靜。

屋外的夏枯草和木藍麵對著常山和仙茅,一麵要顧及道木藍的安危,又要找機會把他們引離鷹不泊身邊,也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而一邊的地榆和葉紫蘇,則是手忙腳亂地招架著著白芨和石燕二人。

可以看出,鷹不泊方的人,似乎都沒有盡全力的樣子。盡管常山有著諸多拚命的打法,能夠操控土的能力讓木藍和夏枯草很是頭痛,然而夏枯草仗著輕身功夫過人,一再躲開了常山的攻擊。看出仙茅並沒有什麼出手的打算,看起來也為文弱的書生模樣,這讓夏枯草眼中的深意又多了一層,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這個人。

“石將軍!”地榆認出了石燕,忍不住呼喚出聲,“你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為賊黨賣命?”

石燕自然也是認識地榆的,聽見地榆的質問,有些羞愧地避開了眼光,開口道:“我也是逼不得已。”

“好一個迫不得已。”地榆冷笑了一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木藍和夏枯草。

兩個人配合默契的抵擋和進攻,看得他心中微酸。

沒想到會在繭的本陣碰見他們,雖然有可能是他們私下串通,但是地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空青是如何和夏枯草他們取得聯絡的。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夏枯草和見愁一行人是守在這裏等著他們來的。

當時見愁雖然也疑惑過玄參會不會協助他們,然而夏枯草說得極為肯定,據他自己說是有七成把握,此時也由不得不相信。

若是讓鷹不泊再度發展壯大下去,繭的勢力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現在隻能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嚐試去抹殺這個最強大的存在。

就在石燕羞愧難當地低下頭的時候,心中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他猛地一驚,抬頭時卻見白芨的暗示眼神,他心中稍安,且聽得白芨吩咐。

隻聽得她用秘術傳音道:“隻管假意攔住他們就好,我不會讓你做為難的事。”

聽到她如此說著,他也放鬆了許多,本來他也不是武官,然而對麵的地榆也並不會武,然而紫蘇的身法令他很是頭痛,還好白芨一直顧及著他才沒有傷到。

玄國已經沒有什麼軍隊殘餘,見愁手下的兵士也不足三千,和殺手纏鬥在一起,又是天黑時分,自然是殺手方占優,雖然鷹不泊上次折損了很多人手,此時也不遜於來犯的眾人。

看來被盡數剿滅隻是時間問題,失去了士兵的他們,必然會被一網打盡,是以夏枯草眼眸中閃過一絲狠辣,沉聲對紫蘇道:“不如你和我聯手。”

紫蘇一愣,本能地想要拒絕,然而也明白不能因為個人的感情而在這種緊要關頭耍性子,隻好點點頭道:“你我先切入對方的陣營。”

“木藍,好好保護自己。”夏枯草匆忙間留下這樣一句話,便如風一般卷進了殺手的刀光劍影之中。

作為幽蘭的記憶,在他的體內蘇醒。

熟悉的陣法和套路,他穿梭在襲來的明槍暗箭之中,心思卻無比的冷靜。

他演練過千萬遍的動作,殺手的本能在覺醒,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銘心刻骨。

銳利的殺意劃破了眼眸的寧靜,他的劍,很快就到了仙茅的頸側。

不到最後一刻,縱使一個呼吸都可以決定戰局。他屏息凝神,如電光的一劍,看起來仙茅絕無可能閃開。

心中響起木藍術法的回音,他知道木藍所會的術法寥寥可數,全部用來給他這破釜沉舟的一擊加持。

就在劍刃劃破脖頸上肌膚的那一刹那,仙茅動了,卻是令夏枯草出乎意料的變故,他的劍似乎無法割破仙茅的喉管,而他也已經在仙茅的身側,眼看著仙茅手中的鐵扇直直擊向自己的心脈,他已然回護不及。

想要側身躲開要害時,仙茅的鐵扇已經抵上了他的身體。

然而,卻沒有想當然的痛楚。

“別怕,”仙茅意味深長地悄聲說道,“我不是鷹不泊的人。”

心知道常山必定無法放過夏枯草,之前南山六子犧牲的消息對常山已是一個打擊,現在和玄國聯合的勢力都是常山的敵人,加上常山對鷹不泊的莫名信任,想要在常山的眼下放人離去,確實難上加難。

夏枯草心下詫異之間,腳下卻未停,遙遙幾步退開去,餘光覷見紫蘇那邊也是壓製著白芨,正是驚疑不定。隻見常山不悅地皺了皺眉,道:“你為何不殺他?何以放過他?他可是殺害我徒兒凶手的同謀。”

顯然仙茅方才的一番話已經落盡了常山的耳中,引起了他的不滿。

“我之前曾經和你說過,鷹不泊的理念,我不能認同。”仙茅說道,並沒有剛才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的劫後餘生的喜悅,“我也不打算助他,我隻能兩不相幫,我不會殺他,也會顧及你,不會傷害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