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了解他呢,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恨少主,她隻知道,他想要殺少主,她便陪著他。她忠於的人始終都不是少主,而是他。
待到想起自己的娘親,她又是一陣惶恐和不安,少主一直用她的家人製約著她的行動,而如今她的背叛,勢必會給自己的家人帶來無妄之災吧……想到這裏她又環住肩膀,瑟瑟地發起抖來。
懷中的人就像睡著了一樣,卻沒有半分活著的跡象,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手裏哭喊著,仿佛這樣就可以發泄內心所有的痛苦。
幽蘭終於還是離開她了,不是跟著其他的女人留給她背影,而是留給了她永遠的背影。
哭到幾乎無法呼吸,胸口痛得發燙。
“你是……雛菊?”就在這時木藍開口問道,打斷了她的哭聲。
木藍並不喜歡眼前的女子,隻是因為她長得很美,而且她一定是認識夏枯草的,而且抱著他不放。
“我叫空青……”空青抽噎著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雛菊呢?你也看到了我不是繭的人了……”
“哦……”木藍若有所思地應了一句,上下打量起空青來。木藍的目光令空青收斂了些自己的悲傷,她擦了擦眼淚道:“……多謝你的搭救之恩……”
“你都不問我為什麼救你們嗎?”木藍的語氣有些不善,白梅一個已經夠她心煩的了,眼前還有一個空青,更令她感到煩躁。
空青苦笑著搖頭道:“他已經死了,我活著也是無味,為了什麼原因,我也不在乎了。隻是多謝你。”
聽了這句話木藍不由怒從心頭起,杏眼圓睜盯著空青,看得空青莫名其妙。
她就是不希望看著別的女人愛他,還愛得要死要活的。木藍悶悶地想,心中一種煩躁的霸道之氣升起。
“你愛他?”木藍話中帶著刺一樣,令空青不由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空青隻是覺得自己並無什麼必要否認,雖然對於木藍為什麼會幫著他們這種事感到不可思議,卻也飛快地在腦中形成了可能性最大的一種可能。
大概是感念在繭中的那些日子幽蘭對她的照顧吧。
“他知道嗎?”木藍心念流轉,已有計較。
空青又是一怔,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隻好茫然地搖頭道:“人都死了……也沒機會告訴他了……”
說到這裏,眼淚又幾乎要掉下來。
“我能救活他。”木藍平靜地俯視著兩個人,說道。
空青在她的一句話下猛然抬頭,泛著淚花的紅腫雙眼中釋放出一瞬間的狂喜,隨即黯淡下去:“怎麼可能呢……身體都快要涼了……”
頹然地低著頭,輕輕撫摸著幽蘭的胸口。
受了這麼重的傷,又已經沒了氣,任誰說他會活過來,她也不會相信吧。
“我可以救他,但是我有條件。”木藍無視了她的懷疑,兀自說道,空青聽她說得自信,心中不由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什麼條件?隻要能救他……就算讓我……讓我死也無所謂……”她幾乎是跪行著爬到了木藍的腳邊,仰望著木藍嫣紅的唇,隻等著她開出價碼。
像她這種一無所有的人,這種被世界遺棄的人,最昂貴的代價不過就是她的生命。
如果可以讓他繼續活下去……她不介意自己死去,況且如果自己死了,或許少主就不會追究她的罪過,放過她年邁的娘親。
“我要你離,開,他。”木藍的眼神轉冷,一字一頓地說著,字字如冰棱。
“為什麼?”空青的神色又是一片愕然,她萬萬沒有想到木藍提出的條件竟會是這樣。
再也不能相見,對她而言,是生不如死啊。
“因為我愛他。”木藍的臉上帶著得勝的喜悅和滿足,像個小女孩一樣驕縱地宣布自己的所有物一樣說道。
空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震撼,最後還是顫抖地問了一句:“他愛你嗎?”
“你知道他的真名嗎?”木藍眼珠一轉,問他道。
方才她雖然在亂軍中呼喊,空青卻未留心,也未曾意識到她是在叫幽蘭。
麵對木藍的問題,她苦澀地笑了,臉上帶著仿佛永遠也無法化開的愁,說道:“你贏了。”
她和幽蘭,真的不過隻是共事的夥伴,僅此而已。
她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心中背負的仇恨與喜歡,甚至連他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她每日麵對的便是他的麵具和他的代號,他從來沒有對她用過真心。
所以是時候放開了吧,放下他,也放下自己。
她甚至沒有想過去問木藍的夫君的事情,她雖然知道木藍是有夫之婦,卻也知道按著幽蘭的隨性的性子,這都算不了什麼。
“我可以……在他醒來之後和他道別嗎?”她忽而開口問木藍,眼神中帶著無盡的哀求。
“不可以。”木藍果斷地拒絕她,“讓他永遠見不到你,你發誓給我聽,否則我就不救他。”
“隻要讓他不見到我就可以?”空青忙道,“我可以……偷偷來看他嗎?絕對不讓他……發現我……可以嗎……”
木藍歪頭想了一想,看著地上美人楚楚可憐的神色,為難地點了點頭。
“我空青在此地立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和……眼前這名男子有任何牽涉,再也不讓他見我的麵,再也不和他說話,再也不和他有任何交流……如有違此誓……空青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後屍骨曝野,空青的家人也要遭到報應……”夜裏帶著一點抽泣的空靈聲音響起,像是珠玉碰撞,卻帶著無法遣散的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