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叁 了卻恩怨意拂袖(中)(3 / 3)

恨意令他牙關緊咬,心中的悲慟也淡了幾分。

那個妖女,他當時聽見她的歌聲居然還想起了木蓮!他怎麼能把那個惡毒的女人和他純潔無暇的木蓮相提並論!

驀地他的心一顫,盯著子苓幹淨的睡臉,一種莫名地害怕情緒醞釀起來。

眼前的人,亦不是木蓮。

她是子苓。她愛著那個洛國的年輕將軍,她的心並不在自己這裏。

那麼她會為了她心愛的人,伺機刺殺他嗎?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她的善良,隻是他突然聽到父皇被刺命在旦夕的消息,深感自己的愚蠢是罪魁禍首。是他太輕信別人,是他太顧及所謂正義,而被居心叵測的人狠狠利用。

父皇教育過他許多次要他不要如此老實,作為君王最可怕的就是不忍。一個不忍心,很有可能就將整個王朝傾覆,然而他一直以為,自己成為皇帝,是很久以後的事。久到令他以為自己還有很長時間去學習這種冷漠和狠冽。

卻不曾想到,命運總是在嘲弄人。

他不能再傻下去了,即使是結發妻子,他也不能不防。

他固然不會防著木蓮,可是眼下他帶回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盡管有著相同的臉龐相同的目光,可她還是會堅定地用那種淡然卻堅決的語氣對他說,她叫子苓,不叫木蓮。

木蓮真的已經死了,在他懷裏安靜地睡著的人,名叫子苓。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走。”見愁嘴角勾起,望向黑暗幽深的彼端,眼光銳利如想要把這片黑暗劃破,“等著看我的好戲嗎?”

“我在不在,有這麼要緊嗎?”依舊是拖著長音的令他膩煩的語調,他仿佛能看見黑暗中的人誌得意滿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這個時候應該在玄國那邊領兵打仗。”見愁的語氣變得危險起來,不需掩藏的譏諷之意滿滿地寫在臉上,“哦對了,一定是你的腿腳會拖了洛國的後腿。”

即使是看不見天南星的臉,也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激怒了他,見愁邪魅的笑容在初升的陽光中顯得唯美絕倫,帶著奪目的耀眼光芒。

他說的是洛國,不是我國。

“你是玄國人嗎?”天南星的聲音有些微的提高,甚至有些憤怒地在顫抖。

見愁被他話語中的顫音刺了一下一般垂下眼去,道:“我生在玄國,你知道的。”

“可我以為你恨蒼術恨到不想承認那段過去。”

“……我是恨他。”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裏為什麼帶了一點遲疑。

“我本以為你對我死心塌地。”

“我確實對你忠心不二。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把我耍得團團轉,至少你有什麼打算你可以告訴我不至於讓我手足無措。”見愁壓抑的怒氣盡數爆發,話音未畢卻聽見天南星輕聲的淺笑。

“……如果你還會憤怒,說明你對我還是有期待的。”

見愁不置可否,隻是灼灼的目光又落在那片看不見的黑暗中:“你到底要什麼?直到現在我都不懂你想要些什麼?你讓我帶木蓮到洛國,卻又讓那玄國的人把她帶走,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喜歡她嗎?”

見愁忽然感覺心事被人洞穿一樣地慌亂了一下,明知故問道:“你說子苓?”

“自然。我從不懷疑你對半夏的感情。”

見愁沉默了一下,忽而笑起來道:“既然你不懷疑我對半夏的感情,又為什麼問我是不是喜歡她?”

這種模糊地不置可否的回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我要你去玄國的皇宮中把她帶出來。”

一字一頓,難得地沒有拖著長音,見愁吃驚地瞪大了眼反問道:“你讓人把她帶走,是為了要我把她從宮裏帶回來?”

“對。而且不要管她的意願,把她搶出來。我要她活著,哪怕你用命去換她的命。”

“為什麼?”見愁簡直難以相信天南星不是個瘋子,那個臭老頭在說什麼?他要把子苓帶出來,寧可賠上自己的命也要把她帶回來?

“你最好是死在玄國皇宮裏。”

見愁的眼眸瞬間陰鬱下去,他拿不準天南星是不是在說笑,聽語氣一點也不像,他勉強笑了一下道:“你是惱了我嗎?這般咒我不得好死。”

“如果你在她麵前死,你不僅不會死,會活得更好。”天南星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聽得見愁一頭霧水。

“……我死了誰來繼承你的皇位?”見愁譏誚了一句,心想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到極點。什麼叫做死了不僅不會死還會活得更好,真是狗屁不通的理論。

“隻要你保證你死在她眼前,我保證你不會死。”天南星平靜地說道,語氣裏的肯定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