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雙軍退開,毫無戰意,她才恍惚地發現蒼術還沒有走掉,而是呆呆地站在路邊,眼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隻是那目光一點點刺痛了她的心。不同於與見愁決裂時的那種心口劇痛,而是一點點的不自在,和內心深處某個不知名的牽引帶來的若隱若現的疼痛。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的眼神就好像被拋棄的小動物,那麼絕望哀傷又無助。他看她看得太過認真,認真到令她怔忡,就好像他要把她的模樣永遠記住一般。
絕別。猛地想到這個詞,她眼皮一跳,望向他的眼神裏也帶了些許不安。
為什麼會有這種不祥的想法?
感情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理性已經令她開了口:“蒼術,為何還不走?”
一麵說著,匕首挨得更近了些。
他沒等她再有動作,倏然轉身幾個起躍,身影就隱沒在黑夜之中。他沒看見她漠然的眼中的一抹心痛,她亦沒看見他轉身時眼中痛苦的決絕,和灑在地上的星星點點的淚滴。目光追隨著殺手的身影遠去直到再也不見,她的目力甚好,知道他是真的去得遠了而不是假意逢迎再偷偷跟上。她轉向洛國騎兵,知道見愁已經被驍騎營團團保護起來自己已經無法與他當麵道別,卻仍是嗓音清亮:“見愁,保重。”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亦不確定他是否聽見了。她自嘲地笑笑,笑容倒是像極了見愁習慣的那般帶著點戲謔。
她不知道的太多。譬如見愁在圍護之中聽見她的聲音清楚地傳來時突然引頸揚首,卻終於吐不出一句話別的言語。然而高大的駿馬阻擋了兩人相望的視線,他躊躇了良久,也隻能給她一個沉默的回答。
白衣的少女在玄國衛士的護衛下上了馬車,而後絕塵而去。子苓深深地凝望著見愁所在的方位,最終認命地閉上了眼,待到眼睛再次睜開時,已是清淡如水的眸子,一如當年不識紅塵紛擾的木蓮。
商陸幾次三番目光示意子苓,卻又在她沉靜的眸子望向他的時候躲躲閃閃,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子苓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和見愁已經結束了。”她竟然洞悉了千夫長內心所想,她知道對方是想問她對見愁是否餘情未了。其實又何須他問出口,饒是他這一介武夫也看得出她對見愁的情意繾綣。而總有是見到她那不染雜質的眼光心有惶惶,總想著不得不提醒一下,服侍了太子殿下,便要把方才那個青年將軍拋諸腦後盡數遺忘。
看見商陸的表情一愣,子苓微微笑,再不言語。
那短暫數月的耳鬢廝磨,多少花前月下的綿綿情話,不過南柯一夢。是夢終會醒,子苓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她依舊眷戀著子苓這個名字,仿佛這是最後一份和他的命運交織的線索,這是她最後的任性,亦是她最後的固執。
玄國的皇宮中已是一片混沌。
皇上遇刺,刺客落跑,太子未歸,兩州盡失,敵軍正展露獠牙企圖吞噬玄國的核心。整個玄國國土麵臨被鐵蹄踏碎的局麵,而就在此刻還出了玉竹王爺背叛,太子側妃是居心叵測的刺客這等亂子。玄國開國以來就從未平定過,在尚未平複上一次戰亂紛爭的創痛之時便腹背受敵,不得不令玄國朝中大臣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