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 帝王真心豈枉然(上)(3 / 3)

心跳得太快,在這寂靜的夜中隻怕會被人聽見。

子苓的手放在他手中,妥帖而溫暖。

並不想以如此曖昧的姿態和他同行,隻是他握住自己的手時的不由分說和眼中殷切的懇求和一點點害怕,倒像是怕她嫌棄他一般。她便不再拒絕,任由他溫暖的手掌牽引著她的腳步。

“……我帶你過去。”忽聽得他悄聲道,然後把她攔腰抱起,輕輕一點地便躍上了牆頭,緊接著便躍進宮牆內的樹叢中,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的連貫,優美的姿態令子苓不由暗自讚歎。

他的輕功的確是極好的,怕是和她不相上下。

是呢,作為殺手,身手總要敏捷才不會為人追蹤。

雖然已經告知蒼術自己的身份,卻不曾告訴他她完全可以自保。並不是懷疑蒼術會出賣她或是擔心他對自己有什麼防備,隻是倉促之間沒有提及這方麵,而且畢竟隔牆有耳,若是這裏的人要為難他二人也絕非易事,然而被敵方知曉讓他們有所提防也不是上策。

子苓回憶著去那宴廳的道路,兩人沿著牆根緩緩行著,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蒼術原本以為子苓不會武功,此時見她腳步輕盈無聲無息,很是訝異。看見他驚訝的目光,她遞回一個微笑。

明明是夜裏,她的淡淡微笑,便如煙雲般盛開的曇花那般美好點亮了他的眼。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訥訥地轉過頭掩飾住自己臉上的尷尬,心想起她原是會輕功的,自己之前不由分說地把她攬進懷裏倒像是輕薄了她。想到這裏他用眼角偷偷看她,卻不見她帶半點惱意,知道她並未怪他,便安了心。

子苓知道他偷偷看她,也隻是佯裝不知。她不知道他存了這樣惶惶然的心思,隻道他顧及她安危又不好意思回頭看她,心中微暖。

靜默和一點若有若無的尷尬,沒有交談也沒有眼神表情的交流,隻是手牽著手,在黑暗中穿行。一個是習慣了暗夜的色澤的殺手,一個是天賦異稟的少女,兩個人夜視都甚好,也是小心翼翼,行了一段也沒見遇到什麼人。

進了中門忽見得火光滿院,隻是不知是洛國的人還是幽蘭那邊的人,抑或是玄參的人。兩人縮在草叢中,探頭去看時發現正是洛國兵士的服飾,隻見眼前幾百兵士手執火把,如同在尋找什麼一般。看見是見愁的人,蒼術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心口的痛麻感覺也蔓延開來,讓他不禁把子苓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他到底還是自私的,他終不願看見她為了見愁而動情的那般姿態,更看不得她投他懷抱,盡管他知道這是自己不得不麵對的,也是終究要麵對的。

他不求擁有她一世,他隻是希望,能伴她一程。

隻要有過回憶,他便能把這些回憶懷想一生。

子苓看見那些士兵忙碌的身影,不由有些怔忡。想到見愁,她又是一陣迷惘。她是玄國太子妃,已經站在了和見愁勢不兩立的對立麵,可見愁的感情怎麼辦?她不願負了他的情,也不能背棄約定。

又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拋棄身份拋棄所有的過去隨了這些找尋她的士兵去,然後自私地和見愁在一起。

她知道她不能。玄國有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和她的丈夫,她的根總是長在玄國。她不是斷了線的紙鳶,她的線一直都牢牢地埋在玄國。

見愁,終究是有緣無分。

淺淡的苦笑在她唇角綻開,忽然覺得手被蒼術握緊,她的神誌驀地清楚起來。

現在的她,沒有半分動搖的餘地。

眸光漸漸沉下去,她牽了蒼術,示意他從旁邊繞過去,意為她並不想和洛國的人多有牽扯。

她卻沒有注意,因她的決意而倏忽欣喜滿滿的,他的那雙昔日冰封冷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