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裏。這裏危險。”蒼術又變回了原來那寡言少語的模樣,這次也不再問她意思,刀插回腰間便把她打橫抱起。子苓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微微驚住,卻也沒有反抗。
像她這樣的人,去哪裏不是一樣呢?更何況,她真的不想去做那什麼太子妃啊……
她喜歡的人除了見愁不做第二人之想,而她隻願做見愁的妻,哪怕是過去的婚約和姻緣也撼動不了她的心半分。
而抱著她正在飛簷走壁的這個男人,在他身上她感覺不出一點殺意,至少他現在不會害她。她雖然知道蒼術是幽蘭的人,但也明白幽蘭對她並非殺心。反倒是她隨了蒼術去,興許還能得知一些關於自己身世的奧秘。
如果這亂世之中所有人都不足為她所信,她也終有死路一條。
此時的玄國茂州,皇宮之中也已是一片大亂。
突如其來的邊境襲擊,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無情的鐵血踐踏,本來就在上一次戰亂中尚未平複的玄國,在這突如其來的侵入下不堪一擊。從菀州到葳州,仿佛是已經計算好最薄弱的環節向中心的茂州突入。洛國的鐵騎如疾風一般席卷在玄國的土地上,本就並非固若金湯,在這次突襲中被生生打開了一個缺口。
然而更讓老皇帝心憂的,不是這毫無理由的戰火,而是玄國的太子玄參人尚在洛國。
接著婚宴的名聲,打出了過大的旗號邀太子前去,卻如此下作地趁人之危。受邀國家並非隻有玄國一個,若是得知這婚宴不過是一場別有用心的計謀的一環,即使洛國得了天下,也難免被人話柄,甚至樹敵更多。現在的老皇帝除了發兵抵抗這無憑無據的侵略和前去洛國營救太子,幾乎一籌莫展。
木筆隱隱嗅到此次的危機和木蓮被害以及木藍失蹤必有著牽扯,也同時派出門下死士去尋訪玄參曾經提到過的那月白色衣裝的神秘男子,而今他也在禦書房中與皇帝共商國是。
“我倒是不怕那洛國……”木筆有點垂頭喪氣,“若是他們攻進皇城,我拚了老命也要把這些混蛋打出去。隻是怕和龍族有所牽連,若是和五龍宗扯上關係就難辦了……”
“朕也是這麼懷疑,”皇帝沉聲答道,“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洛國謀劃好的。”
“可是這事終歸還是蹊蹺。”木筆捋著胡子思忖著,“按理來說,洛國的人沒有可能知道木家的秘密……也就沒必要用蓮兒和藍兒來要挾我。若是真的對木家不利,又何不直接向我動手,在威逼蓮兒和藍兒拿出族中精魄?除非他們別有所圖……”
皇帝皺眉,猶豫道:“會不會是……要和木藍姑娘訂立契約?”
木筆聞言恍然,一拍桌子道:“我也真的是老糊塗了,卻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那照這麼說,藍兒也是在對方手上……可是他們又為何要害蓮兒?若勸得蓮兒也訂立契約……”
說到這裏木筆的眼睛忽而瞪大,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不敢再說下去。
“木蓮姑娘性子剛強,斷不會屈從於敵手。”皇帝緩緩吐出一句,替木筆說完,神色頗有惋惜之意。
言下之意,便是木藍在威逼利誘之下應許了對方,作為權宜之計,而木蓮則是因為太過執拗慘遭毒手。
“逆女!”木筆勃然大怒,險些連禦書房的桌案都被他拍碎,隻見他雙眼圓瞪,胡子被吹得一抖一抖的,顯是十分生氣。皇帝見狀忙勸慰道:“不過是胡亂推說,當不得真。”
說到木藍,皇帝也不由想到玄參,木筆也是一般心思,忙道:“那……太子那邊,隻怕也要為歹人做人質。”
“想來不至於,參兒帶了諸多護衛,皆是高手,保他出逃應該不是問題。”嘴中雖然這樣說著,擔憂的眼神還是不由飄向窗外。
“隻盼裏應外合,能夠把太子平安救出。”木筆也歎道,“可需要老身助陛下一臂之力?”
“不必。”皇帝沉吟道,“如今茂州風雨飄搖,危在旦夕,還是要你親自衛護。參兒那邊……就當作一次曆練也好,成敗……看天命罷。”
天命?木筆亦是苦笑,龍族,本就是逆天而行的種族。
“藍兒的契約也未必能成。”木筆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似是自言自語。
蒼龍的契約,比其餘五龍的更為苛刻。
若非真心,便要做好賭命的準備。
萬事皆不可強求。若是其他五龍宗契約,用法器強行突破界限達成契約,隻會導致能力上不夠完滿,總算隻是小有缺憾。而至於蒼龍,強行用法器打破限製,則是有一半的可能令契約中的人和龍都灰飛煙滅,甚至不得轉生。
而這些是他不曾告訴過自己的兩個女兒的。
真心為你而死的人。為之而流的淚水。還有血液的碰撞。
太苛刻的條件,沒有誰會為了一條龍去賭上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人,不是太善,便是太癡。而即便是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也未必換得來真心相對的淚水,和澎湃的熱血,說不定隻不過是白死一遭。
怪隻怪,現在的人都太精明了,哪有這樣的白癡,會以命易命。
皇帝不解地望著眼中掙紮不休的木筆,正欲開口,卻聽得木筆低聲問:“參兒願為蓮兒而死嗎?”
驀然記憶回溯到那個下午,後花園中桃花盛放,皇帝故作隨意提起一般問道:“不日朕賜婚給二姑娘和太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