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人的反應讓她驚覺,她便確定了這人便是江口村中的那人。她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睜大了眼死死地盯著她,眼神從狂喜到驚詫再到不可思議。她恍惚間覺得像看著一場戲,戲中人用一瞬間便完成了悲歡離合和生離死別的所有感情,這個所謂太子殿下深蘊的感情仿佛雷霆一擊般利落地釋放出來,他眼中的那種狂熱令她有些退怯,不知如何是好。
見愁卻似沒看見一般招呼著子苓:“苓兒,快向太子殿下請安。”
子苓斂衽,剛要行禮,忽聽得那太子殿下因狂喜和驚訝顫抖的聲音:“木蓮?”
站在太子殿下身後的辛夷已經認出子苓便是在江口村夜奔的白衣女子,又見玄參臉色刷的變了,腳步踉蹌幾乎要跪倒在地的模樣,一時間茫然無措。
“小女子子苓。之前在江口村曾與太子殿下有過一麵之緣,當時不曉得是太子,還望恕罪。”子苓隻道那太子殿下認出自己,是以怪罪下來,於是如實答道。
見愁嘴角隱秘地翹了起來,無人發覺。
玄參渾身都在顫抖。是她!真的是她!像一個夢境一般飄然出現在他麵前,讓他毫無準備就麵對這種狂喜的場景!千言萬語堵在他的口中,盡數化作一句喃喃低語:“木蓮……”
多少辛酸多少委屈,全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太子殿下,這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子苓。”見愁的話雖然平靜,卻像一把無情的利刃,劃開了玄參僅存的意識。
“什麼?”玄參反問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寫在臉上,待到他明白了見愁話中的意思,複又轉向怒氣衝衝,“她是木蓮!”
子苓望著兩個男人的對峙,心中也疑竇叢生。記得在江口村,這個男人也是這樣深情又沉痛地喚著這個名字。
木蓮。她咀嚼著這兩個字,卻發現異樣的苦澀在心潮澎湃之中難以言明。
“她叫子苓。不是貴國太子妃。”見愁始終平靜,絲毫不驚訝的模樣。
玄參猛然看見子苓身後的蓯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衝了過去,他的姿態猶如一頭從欄中衝出的公牛,凶猛而囂張,勢不可擋。他如那日一般緊緊抓住蓯蓉瘦弱的肩膀,不住地問道:“蓯蓉,蓯蓉你快告訴他,快告訴他她是木蓮,她是我的妻子……”
蓯蓉被這變故嚇得呆住,雖然她早知道和太子殿下重見會是如此下場,然而玄參的瘋狂還是把她嚇得連口型都做不出。
玄參見她嚇得呆住,又轉向了子苓:“木蓮,木蓮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玄參,我是玄參啊!”
子苓隻聽得腦中轟然巨響。
你不記得我了嗎。
不記得了嗎。
他認得她?她認得,太子殿下?她是……太子妃?
“你不記得了嗎?你五歲那年,對,就是穿著一身白衣裳,在我麵前出現。我們一起抓蜻蜓,我們一起采山花,我們一起唱歌看戲……”玄參看見子苓呆滯的眼神,心中更痛,恨不得把她擁進懷裏,瘋了一般絮絮叨叨地說著陳年過往。
“夠了。”見愁清冷的聲音從旁響起,他出手極快,一把拉過子苓攬進懷裏。子苓猶僵在那裏神情恍惚,便被見愁拉了過去。
“你放開她!”玄參看見心愛的女子被人抱在懷中早已不知身在何處,隻覺熱血上湧。
“該放手的人是你,”見愁的聲音是冷的,嘴角帶著謔笑,“我說過了她不是木蓮,她是子苓。”
子苓在逐漸冰冷的空氣中,竟然心中空白一片。
她是誰?她到底是誰?她真的忘了過去,忘得一幹二淨。唯一可以信任的蓯蓉說她叫子苓,她便信了。可是她那失落的過去,到底和木蓮又有什麼關係?
太子殿下眼中的痛苦和深情,不是假的。
可是見愁懷裏的溫度,也不帶半分虛假。
她到底該怎麼辦?
蓯蓉忽的衝向見愁,啊啊地喚著,又指著玄參,用口型說著:告訴他吧,他不是壞人。
見愁卻像沒看見一般把蓯蓉推倒一邊,冷笑道:“太子殿下似乎忘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
玄參正欲開口,外麵忽然跑進來一人,高呼著:“太子殿下!急報!”
還未等玄參有所反應,幾個人抬著一個滿身血汙的男人進來,齊刷刷地跪了下來,銳利的眼神掃過見愁,其中的恨意幾乎要把見愁撕成碎片。為首的一個也不顧見愁是否在場,當即跪在玄參麵前道:“啟稟太子殿下,洛國軍隊攻下菀、葳二州,正以破竹之勢進軍茂州。”
“什麼?”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一個是玄參,另一個是見愁。
玄參驚怒地看向見愁:“你……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算計我大玄國到如此地步。今日如我玄參走得出這王宮,不日定將你碎屍萬段!”
“不可能……”見愁的臉色也終於失了鎮定,他猶自喃喃道。他沒有派兵!他沒有想在這個時候出兵玄國。天南星不是說要他先和子苓成婚嗎?為什麼?
“都到了如此地步,你居然還在裝!蓮兒定也是你害得失憶了!你好狠!”玄參恨罵道,聽聞此言,子苓猛地一顫。
那些令她恐慌的事情,終於,要成真了嗎?她一直被算計著,一環扣著一環,她無心也無力辨別誰在說謊。她現在隻知道,她的故國,她的國家危在旦夕,而威脅著她的國家的罪魁禍首就是她深深愛著的男人!
情不自禁地戰栗,不由自主地退後離開他的懷抱。
“什麼時候派的兵?”見愁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他不願承認自己也被人設計進去了,他步好的一局棋,到底是又變成了誰的棋子?
“菀州淪陷正是三日以前。”那首領眼中噴火,怒視見愁。小小的偏廳,玄國的幾十個侍衛馬上團團圍住,為的是保護玄參的安全。
“三日?”玄參臉色蒼白,“那不正是……”
他到這的第一天,洛國就進軍了。
一切都是預謀已久。他玄參,不過是一個任人擺布嘲笑的小醜。
門外兩撥人馬劍拔弩張,隻差一點火星就能引發戰意。令人壓抑的沉默,兩邊都在等著自己的主子一聲令下。
玄參明白自己的處境動起手來討不了好去,而又掛念著木蓮的安危,更不可能搶先動手。
見愁則是一片茫然震驚,雖然出兵是最終目的,但是他總歸是要忍到成婚之後,現在自己不但理屈而且並沒有擒獲玄參的意義,他也不曾接到過命令,是以茫然未決。
忽然一聲清朗笑聲打破了沉默:“見愁啊見愁,這份大禮你可喜歡呐?”
所有人都是一陣寒意上衝,想大家如此嚴陣以待,卻還溜進來了不得了的人物,聽這聲音中氣十足,來人內力渾厚,又隱藏得甚好。當即所有人無論玄參的人還是見愁的人,都把矛頭轉向了屋外這神秘客,這人神出鬼沒,想必不安好心。
見愁聽見這聲音忍不住啪地把折扇擊在門框,眼中怒氣已經隱忍到極限,咬牙切齒地擠出來人的名字:“夏枯草……”
【近日眼睛不舒服所以更得慢了……話說投票結果很意外……原本以為蒼術的人氣會稍遜見愁。投票結果翻譯一下大概就是“蒼術活著比死了好,見愁和死了沒區別,玄參還不如死了”……話說希望能多些人投票呢……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