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不回答?理屈了就不說話了?”木藍等了半天不見幽蘭答話,回轉頭來見他笑得詭異,不由心中發毛,說話都有些磕絆,隻是眼仍舊是圓瞪著氣鼓鼓的,一副色厲內荏模樣。幽蘭看見她這樣便笑得更自在開懷,倒是令她很無措。
“我也不知道少主在想什麼。”察覺到這樣大笑著很不禮貌,幽蘭收斂了些,正色道。
他是真的一頭霧水。就他所知的情報來看,木藍是蒼龍,雖然武功幾乎沒有法術也平平,但畢竟是比螭龍更高級的一種,少主竟會劍走偏鋒,是他意料之外。
他是危險的雙麵間諜,不管哪一方崩潰,他的生命都會隨著崩潰那方的摧枯拉朽凋落。有時他真的覺得他是鋼絲上的舞者,當命運的天平過於傾斜的時候,他便會自私地搖動平衡,以求自保。許是陶醉於這種欺騙世人的身份,真真假假在他的矯飾中已經分辨不清,他也不願脫離這種身份,現在狀況一旦失衡,他將陷入危險的境地。
不過他現在並不擔心這件事。即便是少主責問起與洛國將軍私下交流,也不過是說明他恪盡職守地去套弄情報,隻是少主這一步棋走得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為他所難測。
心思流轉,忽聽得門外來報:“少主有請幽蘭大人。”聲音清亮,卻死板。
輕叩折扇,眼眸微微暗下去,幽蘭甚至沒有回頭看過白梅一眼便大步邁出房門,留下白梅一人用很委屈的眼神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離去。
白梅不知道幽蘭為何最近對她如此冷淡,她自然不會明白幽蘭作為兩麵派的難處,反而聯想起少主最近容那名叫木藍的女子進他的房十分氣苦。想那是頗有姿色的少婦,幽蘭又是風度翩翩的風流公子哥,兩人幹柴烈火不一定發生什麼事,這少女竟是越想越離譜,越想越委屈,恨不得衝進幽蘭房中把那狐媚子揪出來狠抽一頓鞭子。戀愛中少女的心思是多變的天氣,一點猜忌和醋意就可以以燎原之勢主宰整顆心。不管怎麼說,那木藍既是有夫之婦,必定擅長房事,且看幽蘭模樣也是花間老手,說不定喜歡成熟一些的女人而不喜她這種小女孩。
原來他之前那些蜜語甜言也和他的那些欺騙他人的謊言一樣是騙她的嗎?少女越想越是絕望,忍不住淚濕了眼眶。高傲的少女本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淚珠因此一再忍耐著,卻終於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哭聲在寂靜一片的宅院中顯得很是淒涼。
洛國的夜較之白天,確實冷得很。子苓隻披了一件大麾,也是素色淨麵,和她素麵朝天的臉龐很是相襯。她不施粉黛,唯一的裝飾便是頭上的百合翡翠簪,瑩碧通透,和她的容光相得益彰。她本就是淡雅的美,配上樸實卻又不失大氣的飾品,更襯得她高潔無暇。見愁仍是披著玄色的大衣,在她身前引著,雙手相握,已是十分堅定的姿態。
“義父。”攜著子苓,見愁邁進廳堂站定後行禮道,“子苓到了。”
“子苓見過伯父。”子苓見座首之人眉目堂堂,頗具威嚴,自是見愁義父無疑,便垂下眼簾,盈盈施了一禮道。匆忙抬頭間還掃見廳中還有兩位老者,樣貌如何卻未細看。本以為會有婢女侍候,然而隻看見兩個身穿黑色衣裝的樣貌平凡的女子似在旁服侍,掃過一眼便忘記了她二人樣子,心下難免覺得有些奇怪,怎麼說見愁是一國之將軍,作為將軍的義父家中應該不缺錢雇傭下人,何以如此冷清?是了,定是見愁家中不喜人多,見愁之前不是也說自己沒有侍婢嗎?想必是家規如此。
“好啊,好。”座上的男人點頭道,聲音拖得長長,有些令人不耐。但子苓卻絲毫不反感,畢竟是見愁的義父,她了解了他的過去之後,對收養他的義父很有好感。這時隻聽得那男人繼續說著:“來抬起頭讓我看看。”
子苓聞言羞怯地抬起頭,這次把男人的臉看了個仔細。鷹鉤鼻,高顴骨,炯炯有神的眼帶著睿智的光芒,頭發有些稀疏,但馬馬虎虎地還算服帖,看得出是精心打理過的。男人有些不苟言笑,雖然此時隱約帶著笑意,但總莫名給人點陰森的感覺。似乎察覺到子苓的怯意,見愁溫暖的手掌包覆住她的小手,這個動作令她感到很感動。
“長得真美啊。”天南星由衷地讚了一句,“快坐下吧。一路風塵仆仆,可辛苦了你們了。”
“謝伯父。”子苓淺淺應了一句,她本不喜多言,亦不善交際。見愁拉她到桌旁坐下,手仍舊拉著她的未鬆。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何首烏伯伯,這位是何伯的夫人山慈姑。”天南星待二人坐定後繼續介紹著,子苓一一見過,心中難免有些緊張。自她失去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正式的陣仗,畢竟是自己心上人的父母輩,她的一舉一動總會成為判定她是否有資格成為他家的人的標準,若是她害得他丟了人,她可會愧疚難當。
“見愁賢侄還真是好眼光,這子苓姑娘當真是美人。”何首烏嗬嗬一笑,子苓見他麵目慈祥,言語也直得很,好感油然而生。
“是啊,南星賢弟,真是很好的兒媳婦,不像那些庸脂俗粉。”山慈姑在一旁附和著,也是笑得和藹可親。五個人圍著一桌菜,倒也算得上其樂融融,那兩位老人似乎並不把子苓當做外人一般,很是親熱,這令子苓的緊張緩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