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榆為木筆按摩的手忽的停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反問:“什麼?”
那個麵容姣美的女子,那個許他一生一世的女子,那個海誓山盟願與他白頭偕老的女子,竟然不是人類?那個新婚之夜讓他心醉的溫暖曼妙的胴體和那些溫存歡好的記憶,原來都是一場噩夢一樣的記憶嗎?他不顧別人的眼光,力排眾議娶了她,到頭來就是她的父親親口告訴他,她真的如傳言中所說那般,不是人類女子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木筆瞥見他的反應,卻並不在意般繼續說著:“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是這的的確確就是事實。”
地榆渾身發冷,顫抖著道:“那……那你們是……你們是妖怪嗎?”
一麵說著一麵退後,仿佛走得遲了木筆就會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想起曾經和一個非人的生靈糾葛著身體歡愛,他的腹中不由湧起了一陣惡心。木藍是什麼?狐妖?還是蛇妖?她那麼美麗,定是幻化成人形迷惑世間男子用的。
“不是……我們是龍族。”木筆搖頭道,“你不必害怕。”
地榆又是瞠目結舌,龍族於他而言是多麼遙遠陌生的概念,他不過一介凡夫俗子,竟然是娶了龍女為妻嗎?木藍是龍……那麼木蓮也是龍……木藍千方百計想要除去木蓮的原因,終於漸漸然柳暗花明。
“龍……龍……”縱使有許多問題想問,如今的他也隻有張著嘴巴,幹涸的喉管吐不出半個問題,隻重複著一個字。
“龍族分為許多宗族,而我們這一宗……是和其他宗族為敵的一宗。他們害死了蓮兒……害死了蓮兒還不夠還要動藍兒!造孽啊!造孽!”木筆憤然一掌拍向桌子,那木桌的一角當場被拍得碎裂落在地上,直看得地榆雙眼發直。
“那……他們的目的……是搞垮木家?”心知木蓮尚在人世,恐怕木筆口中所說的其他宗族隻對木藍下手,深深的恐懼感在他心中翻湧,他口中幹澀,好不容易才拚成了完整的問句。
“這個說來話長,其他宗族一直覬覦本宗的秘要。本來是想要藍兒告訴你的……卻不想發生了這種事……你可知道龍之契約為何物?”
“小婿不知,隻是聽聞過一二……所知並不詳細。”地榆如實答道。
“得到龍的人就有得到天下的能力,而得到龍的方法便是契約。沒有契約的龍,和凡人也沒有什麼區別。隻有契約才能解除對龍的能力的封印,龍才是真正的龍。”木筆慘笑道,“藍兒是未來的宗主,他們害了蓮兒又擄走藍兒,定是要木家絕後啊……”
地榆愕然,傳宗接代之說,不應該指的是男子嗎?
仿佛看出地榆心中的疑惑,木筆繼續說道:“藍兒誕下的子嗣就是本宗的繼承人,亦是龍族,而你則是和藍兒訂立契約的不二人選。契約並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其條件之苛刻鮮少有人達到,然而可以通過一些術法和個人的修為衝破這種限製,但是多少會對契約解放的龍的能力產生影響,所以夫妻或是知交好友是很好的選擇……”
說著便把宗族之間的利害關係和契約之事與地榆講了,地榆尚沉浸在木藍是龍女的驚訝之中,也更加掛念木藍會不會有事,對於木筆所說之事也隻是聽了個大概,不求甚解。待到木筆發言告一段落,他急急問道:“那藍兒會不會有危險?”
木筆一窒,緩緩地點點頭。“陰險如他們定會用藍兒的性命要挾……我已經舍棄了蓮兒……如今又要我舍棄藍兒……”說到此處,他用手捂住眼睛,再也說不下去。
地榆急道:“他們要些什麼,何不就給了他們?若是藍兒也遭了毒手,和滅族也沒多大分別……何不就把他們要的東西交出去?”
驀地木筆的眼光如電,嚴厲地注視著他,讓他堪堪一個哆嗦。隻聽得木筆慢慢道:“……交了出去又如何?你以為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隻怕到時候,木家上下,雞犬不留。況且——”
“——木家的人,隻能戰死,絕不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