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有人告訴他,她還活著?她怎麼可能還活著呢?她的父親親口告訴他,木蓮已經死了,而木筆那老淚縱橫的痛苦表情還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那種痛失愛女的傷徹又怎麼可能是作偽的呢?他知道多半是有人設下圈套引他入內,但是反正他也已經不想活下去了,不如去賭上一賭。更何況以木蓮做餌,便是通天的賠率,他也會迎難而上。
這麼想著,他睜開眼睛,太陽處還是突突跳著的疼痛。他原本絕望如死灰的眼燃起了一點殷切的希望。是啊,無論多麼微小,能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他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的。假使真的是敵國的圈套,他也心甘情願。
是夜月明。子苓白衣一襲,已經打點好了包裹。
她決定,連夜離開蓯蓉和決明。
她曾許蓯蓉同生共死,然而她心裏苦澀知曉這並不公平。她看出來蓯蓉害怕都城裏的某個人,或是某一群人。蓯蓉打著手勢堅持要離開這一帶,她甚至於想要徑直北上去那極寒的地段。無論子苓怎麼追問蓯蓉都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子苓更加堅信了定是要有人找她尋仇而蓯蓉不願讓她獨自麵對。
若是隻有蓯蓉一人,若蓯蓉一再堅持,子苓也許並不會拒絕,若是兩人義同金蘭,一再推卻隻會顯得瞧對方不起。但是如今有了決明,而在決明聽說蓯蓉想和子苓一同北上的時候神色黯然,因為決明家中有七旬老母臥病在床,父親身體也不好,家庭困苦難以為繼,縱然決明千百個想與蓯蓉遠走高飛也是不能,就這麼分別又是萬般不舍,心裏亦是彷徨未決。子苓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對苦命戀人因她受這種煎熬?更何況她身份未明,而蓯蓉又不肯透露關於她的事情,如果有人滋擾,她未必能夠保全蓯蓉和決明,蓯蓉待她如此情深意重,她又怎能看著他們涉險?如今看見蓯蓉已有歸宿,她也好放心去尋自己的身世,因蓯蓉表示不識字,她畫了一幅圖留給蓯蓉和決明。她本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一張畫雖無半個字,卻是惟妙惟肖,大意是她去尋找自己的身世和記憶,如果遇上自己仇家也好探尋一番,讓他們不必擔心,待她查明真相後便歸來與他們相會,並祝他們幸福一生。
留下大部分的銀兩給蓯蓉,帶了一小部分銀子在身上,子苓躡足而出。她輕功高強,出門時毫無聲息,熟睡中的蓯蓉和決明並不知情。她想既然已經夜半,不便再去打擾店家,也就不去買馬,心想徒步走到下一個城鎮再購置必需物品。
走出房門,如水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衣裙襯出她出塵的美意。她疾步向村口奔去,她不想驚醒蓯蓉和決明,若是他們知道她就這麼走了,定是要攔阻她的。她的確是對他們有愧的。她負了他們對她的一片義氣,但是她若是自私地帶著他們走了,她也會被內疚折磨。一向波瀾不驚的心緒起了波浪,她猛抬頭時竟看見一輛馬車沿著大道向她這邊駛過來。驚訝於這個時辰居然還會有馬車來這個偏僻的山村,她隻是移步到道側等著馬車駛過。
玄參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要停跳了。
就在他掀開布幔的那一刹那,他看見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