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說,有個大四的學姐因為畢業了,原來和同學租的那個教師公寓空出來了。月華問可茜,要不要她們兩下學期一起租下來。
對搬出寢室去租房這個提議,可茜原本是打算暑假再考慮的。但是考試周臨近尾聲時發生的一件事情,讓她堅定了搬出寢室的想法。
最後一門考試的科目是馬哲。
考馬哲的那一天,可茜醒的時候,聽到外麵沙沙沙的落雨聲。
自然醒了,她再睡不著,身子卻怠懶著不想起來。何況光景也還有點晦暗,可茜估摸著此時才五點多,不想因為起床的不經意響動驚擾到舍友。
於是,她幹脆在閉著眼躺在床上,默背著馬哲上的知識點。
過了一會兒,聽到有人下床,接著是走動的窸窣聲,外麵的雨勢緩了,可茜的聽力一向又不差,以為是賈小玲起來上廁所——賈小玲和她在同一側。
起初她沒怎麼在意。
可是不太對,廁所的方向不是……可茜忽然聽到了拉鏈被拉動的聲音,像是她的筆袋的拉鏈拉動時的聲音?
幾秒之後,又是一聲。
拉開她的筆袋,又拉上?
……賈小玲想幹什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茜不由的猜測賈小玲是不是又想做什麼損她不利己的事情了。
那……自己是不是該嚇一嚇她呢?
可茜睜開眼,故意用力地翻了個身,床板輕響了一聲。
賈小玲嚇了一跳,整個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等了好一會兒,見上麵沒有再有響動,賈小玲才躡手躡腳地爬回床上……
放下自己的床簾之前,賈小玲忍不住回頭往張可茜的床上看去,然而被她的藍色床簾擋著,什麼也看不到。
而藍色床簾裏頭——
可茜斂著眼,稍一思索,無聲地勾唇,爾後接著回憶九點要開始考的馬哲上的重點句子。
時間靜靜地走,天色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可茜耐心在等。
終於,賈小玲起床了,可茜在等,聽到她發出的聲響——進廁所……出陽台……洗漱……開門……出去了。
可茜知道賈小玲是按照慣例出去晨跑和吃早飯了。
她有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
可茜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按亮手機,顯示的時間7:12。
此時,寢室裏還是很安靜,能聽見不知是徐慧還是月華的淺淺的鼾聲,和外麵雨停後清晨裏的幾聲鳥啼。
她拿起自己的格紋布質筆袋,捏住拉頭,慢慢地拉開第一大層,裏麵躺著的隻有幾隻筆,和一塊用得半舊的橡皮。可茜翻了翻,沒有旁的東西。
她笑了笑,轉而去拉旁邊,扁扁的第二層。第二層裏麵原來放的是她手抄的實驗順序表。第一門考試前,她不想造成監考老師不必要的誤會,就把它取出來了。
而這本應該是空的第二層裏,現在,有一張被折成約三指寬的紙張。
果然。
可茜把它取出來,展開,密密麻麻的黑字——全是摘自馬哲課本上的句子,打印版的。
真是煞費苦心了呢。
外麵的鳥啼聲越發頻繁了起來,太陽大約也升起來了吧。
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
九點的鈴聲響了。安靜的教室裏,每個學生的桌麵都已放了一張試卷。大家進入了認真的埋頭答題狀態,大概,隻除了一個人。
賈小玲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桌的張可茜,一截纖細的脖子,白得礙眼。
她閉上眼,睜開,又看了看站在講台邊正低頭交談的兩位老師。
還在交談,怎麼還在交談?
賈小玲抓著水性筆,筆尖來回在草稿紙無頭緒地亂跑著,一團又一團抽象的線條正如她此刻有些焦躁的心情。
不是說這一次的期末考全校都嚴抓嗎?不是說馬院的老師都很特別嚴嗎?怎麼還不下來檢查巡視呢?
筆尖倏地在白色的紙上扯開一道又深又長的疤痕。
大概是賈小玲的祈禱見了成效,紮著低馬尾的中年女老師走下來了。她板著一張臉,用整個教室都能聽到的分貝說:“考前提醒過你們了,現在我要例行公事,檢查你們有沒有搞什麼歪門邪道了。”
女老師扶了扶眼鏡,走近第一排最左邊的同學的桌旁,拿起他的學生證,看了一眼那個同學的臉,又看了一眼學生證。女老師放下他的學生證,又拿起他的筆盒,打開……
賈小玲的心突突突地跳,興奮,又有種莫名的緊張。
她低下頭,卻怎麼也讀不進一道題目,一個一個字似乎都在跳,她的手也在微微地顫抖。
張可茜在第一列第四排的位置,很快了……很快了……賈小玲如是想著。
到第三排了……檢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