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那拉氏屋裏隻過了一晚,隔日他專程對著那拉氏說:德妃告訴他,女人太小恐怕不利生子,最好過個幾年再說。
那拉氏一臉狐疑,這話怎麼婆婆不對兒媳婦說,反倒透過皇子阿哥來講。
胤禛說謊全無壓力,又說年紀小產子恐傷身得厲害,還說了仁孝皇後,與皇上榮妃早年的幾個孩子,皆沒能立住,蓋因生母年紀太小。
那拉氏聞言雖仍有疑,但總算也信了幾分。
於是胤禛正大光明帶著一隻狗宿在書房,開始布置他的內宅外院。
分到他府上的管事與太監裏麵,有皇帝的眼線,亦有德妃的親信。上輩子他無所謂這群吃裏扒外之徒,皆因前二十年無所求,整日循規蹈矩即可。這一生他求的太聳人聽聞,並且分毫不容出差錯,必須未雨綢繆。
大婚三日過後,皇帝指了胤禛刑部辦差,不必再入無逸齋。
新人新位,胤禛就算輕車熟路也需裝作戰戰兢兢好幾日,學那雛鳥起飛,博個謙遜穩重的好名聲。
這樣一磋磨,年尾也到了,早先允諾的席麵也沒來得及折騰。
四阿哥開府後的第一個年節過得有驚無險。
一旦開府,人情往來成了常規,比不得宮裏住著的阿哥隨意。那拉氏也不過十三歲,第一次掌家難以麵麵俱到。胤禛不願出醜,免不了幫襯合計,一連數日在內院流連,陰差陽錯傳出一段夫妻恩愛的佳話。
翻年就是康熙三十一年,正月現日食,免朝賀,宮裏彌漫著步步謹慎的氣氛。
胤禛算著日子入宮請安,去阿哥所晃了一圈,卻隻在禦花園看見胤禟胤俄打雪仗玩兒。
“你們八哥呢?”
胤禟胤俄對著說話不作數的哥哥頗有怨念,也不如往常一樣圍過來說話,隻遠遠說道:“毓慶宮去了。”
胤禛心頭一懍:“怎麼去毓慶宮了?去做什麼?”
胤禟懶洋洋說:“不就是課業上的事兒。前兒考校時,皇阿瑪說八哥的字毫無風骨,讓多跟幾個哥哥學習。”
胤禛跺腳,轉身就走,一疏忽居然將這件事忘了。
待他趕到毓慶宮,正碰上胤禩出來。
胤禛上前揪住胤禩左右打量:“你在裏麵都做了什麼?”
胤禩覺得今日四哥好生古怪,詫異道:“四哥也住過這裏,怎麼弄得裏麵好像龍潭虎穴一樣?不就是太子哥哥給指點幾番寫字手法,送了幾本字帖,說說話而已。太子哥哥也忙,沒說幾句就被趕出來了。”
胤禛心裏暗罵幾句:你這蠢貨!雖然你現在像童子雞一樣讓爺下不了口,可你知不知道太子就喜歡你這行狀的?你難道就沒發覺太子身邊的高叢雲和阿爾吉善,還有德住,包括茶房人雅頭全是唇紅齒白相貌姣美的?你的明敏呢?你的善察呢?你是誠心氣朕的是吧?
胤禛把所有的話都咽下,最後問:“大哥與太子如今勢同水火,你不怕夾在中間難做?”
胤禩麵上的無辜白目氣息忽然一滯,換上一臉無奈的冷笑:“四哥都說了,世人皆知的事情弟弟如何不知。隻是皇阿瑪發了話,做兒子的如何能回絕?左右看人臉色罷了,總有出宮的一日。”
胤禛沉默良久,最後一歎:“我來了也不能過門而不入。待去給太子請了安,再去尋你。你和老九幾個不要亂走,先去宜母妃宮裏求個恩典,今日我帶你們出宮。”
胤禩默:四哥好無恥,出宮還要我們自己求恩典。
……
宜妃掌著宮務,出宮的事情很順利。
左右胤禟也八歲了,早年太宗皇帝八歲時已經替太祖管理大帳,裏外一把抓,事無巨細能幹得很。宜妃早看出自己生的三個兒子資質都不算高,是以也懶得教導兒子上進,放任他們四處胡玩。當然,事後皇帝的態度也證明了她揣測非虛。
胤禛給太子請了安轉去翊坤宮,在宮門口看見翹首以盼三人組。原本胤祥與胤禎也想去,可惜年紀太小,沒人敢擔這個責任,遂隻能苦逼忍了。
四人浩浩蕩蕩出宮,都擠在一輛馬車裏,兩個小的大呼小叫一路歡暢。胤禛借著昏暗的光線肆意打量十一歲的弟弟。
不過數月不怎麼見麵,小狐狸年前掉的牙已經長出來,要成精了。
馬車晃晃悠悠回府,四福晉領著丫頭在院門口接了,她笑著說:“爺的弟弟過府,求之不得的事兒呢。隻是不知道幾位小爺的口味,先問了可有忌諱,再吩咐廚房去準備。”
胤禛轉眼問胤禟:“你們想吃什麼?”
胤俄轉轉眼睛:“宮裏的都吃膩了,咱們能去路邊食肆嚐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