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起再喝出聲。
紀白衣的身軀,挺的筆直,但兩隻虎目裏,終有淚下,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或許成了修士之後,首次落淚,麵對的是自己兒子的指責。
“現在,我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被趕出了師門,很快就要像一條野狗一樣東躲西藏,你卻來讓我放了鍾離子羽的靈魂,紀白衣,你配做一個父親嗎?”
紀風起目眥欲裂,漸漸癲狂。
紀白衣魁偉筆直的身軀,終於呈現出微微傴僂之相,但此老很快就挺了挺,歎息了一聲道:“風起,我的確愧對於你,你也應該恨我,但我身為太乙門主,有我的顧慮,我也並不覺得,非要將一個殺了,才是懲罰他的最好的方式。”
“我不想聽你的大道理!”
紀風起喝了一聲之後,冷冷道:“我隻知道,一個兒子死了,他的父親從來沒有去為他報過仇,就是這麼簡單,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紀白衣聞言,心中再痛,痛到撕心裂肺,痛到麵上血色,瞬間褪去,如遭重創,一口鮮血,從喉嚨裏竄升上來。
此老也是堅強,硬是忍住沒有吐出來,沉默了片刻之後,紀白衣道:“若你真的有那麼恨我,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取鍾離的靈魂。”
紀風起微微一怔,哂笑道:“他的命,比你自己的命還值錢嗎?你竟然願意付出自己的命來救他?真是難的,這就是你的無情之道嗎?”
“我不是要救他,我是要救你,我的兒子!”
紀白衣在心中道了一句,首次感覺到,自己所追求的那些無情大道,那些仙路巔峰,並無意義,將自己在仇恨之路上,越走越遠的兒子拉回來,才是畢生最重要的事情。
在等待紀風起回來的這段時間裏,紀白衣想了太多太多。
“換,還是不換?”
紀白衣淡淡道了一句,神色再次堅定起來。
對於他這樣的漢子來說,軟弱永遠隻是一時,更不要提當眾軟弱了。
“做夢!”
砰!
紀風起道完這一聲,直接關上了洞府大門。
砰!
第二聲響,還沒等紀風起將門上打上禁製,第二聲響,已經被拍成了碎石,飛濺出去。
兩隻大手,穿越飛濺的塵沙碎石,夾帶著剛猛淩厲之勢,抓向紀風起的幾處要害。
紀白衣的實力雖然不如紀風起,但這一擊,突然出手,再加上二人之間,隻隔著一扇石門,就算是紀風起,也是目光駭然。
他當然不能被紀白衣製住,腳尖在地上一點,連忙向後倒飛了出去,反應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呼呼——
兩陣風嘯,紀白衣的雙手,貼著紀風起的身軀落空。
禁製之起滾湧,兩聲慘叫之後,漸漸平息。
……
“紀白衣,你不要逼我再殺你一次!”
尖銳的咆哮,從禁製霧氣中傳來,紀風起的聲音,越發的冷狠。
紀白衣屹立在破碎的洞府大門口,雙腳被碎石埋了大半,凝視著霧氣深處,聲音低沉道:“從今天開始,我就守在你的洞府門口,你什麼時候把鍾離的靈魂放了,我就什麼時候離開,就這麼簡單。”
紀白衣在海風星的時候,接近縱橫,何曾用過這樣憋屈的手段,麵對自己這個軟硬不吃,打又打不過,偏又手段高明,心思狡詐的兒子,也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說完之後,紀白衣直接盤坐在碎石之上,一副不達目的,絕不離開的等待架勢。
霧氣深處,紀風起聽的眼中凶芒爆閃,殺機漸起。
他的衣衫,破碎了不少,鬼修之軀上,有不少被東洞穿的孔,剛才倉促退進來的時候,因為不是從特意留的破綻中進來,所以觸動了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