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巔(1 / 2)

屋內先是極靜。

“咚”的一聲後,天子新寵以極不雅觀的姿勢倒在地上,發間飾品散的到處都是,一頭青絲散開,如瀑布般滑落。

除此之外,榮嬪倒下前還抓住了祭台上鋪的白絹。白絹被扯得變形,上麵擺放的祭品摔得亂七八糟,慘不忍觀。

短暫的靜默後,一眾妃嬪反應各異。有人錯愕地紅唇微張,眼裏卻劃過一絲隱秘的笑;也有人登時端不住笑出聲來,可到底記得這是什麼場合,用力掐著自己手心以求不要表現的太明顯。

盛遙站在所有妃嬪的最前方,聽著身後的響動,眸光冰冷,仿佛是浸在寒泉中。再看榮嬪,好像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仍舊維持著摔倒時的姿勢……

盛遙瞳孔猛地一縮。

明徽帝不在,盛遙就是最有話語權的人。她很快定下心神:“還愣著做什麼!去扶榮嬪娘娘起來!宣太醫!”

這一句話,好像是投入湖水中的石子,讓整個屋子裏的人都動了起來。

江晴晚的貼身宮女從怔愣中回神,小跑上前,想將自家娘娘扶起。可當兩個宮女攙住榮嬪時,才發覺自家娘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暈厥,額角更是滑落一縷鮮血……

鮮紅的血色落入眾人眼裏,登時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軟綿綿地倒向身後的宮女。

現在的情境這麼亂,榮嬪好好地怎麼就摔了?擺明是有人看皇帝新歡不順眼,布下一個局來……不少人都想到這一點,不趁早抽身,難道還等皇帝震怒,自己跟著受訓嗎。

身後一片兵荒馬亂,盛瑤卻還是安靜地站在原處,甚至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江晴晚。

能被皇帝看上的,當然是個美人了。這樣一個美人,就是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也能讓人平白生出幾分憐惜來。

蒼白的麵色配上血痕,榮嬪摔得位置很巧,傷口大概剛好能被頭發遮住,哪怕留下疤痕,都不會掃了天子的興。

盛瑤扯扯唇角,語氣清清冷冷:“這屋子畢竟不是個正經地方,做什麼都不方便,恐怕太醫來了也不好診治……”她偏了偏頭,像是思索片刻,“然則此處離芳華宮又遠,榮嬪現在的狀況,恐怕不好挪動。”

她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有幾個沒來得及走的妃嬪在皇後身後互相使幾個眼色,明白皇後的意思是一說,把這小妖精帶回自己寢宮,就又是另一說了。

最後站出來的是宜嬪。她往前一步行了禮,柔聲細語道:“娘娘,榮嬪妹妹的傷勢不容耽擱,不如就先往我那裏吧。”

盛瑤轉過身來看了看她。

周燕回……一個意料之中的人選。

於是盛瑤彎了彎唇,神色裏依然帶著幾分擔憂:“那就有勞宜嬪了。”

自始至終,江晴晚都被兩個宮女攙扶著。這樣的姿勢無疑是極不舒服的,她要是真的昏迷了倒還好,如果不是,還真夠喝一壺的。

盛瑤又和周燕回相互說了幾句,估摸著太醫的腳程,終於宣布:“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可薛姐姐的祭禮還是要繼續的。本宮且到宜嬪宮中瞧瞧,榮嬪妹妹若是沒事還好,若是有什麼差錯……”她微微一笑:“眾位妹妹且放心,本宮一定會將今日的一切,據實報給陛下。”

快到年節,朝堂上大事不少。明徽帝下朝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他心裏掛念著青梅的祭禮,剛要吩咐轎子往祭壇去,就有常侍奉的主管太監快步過來,附身在明徽帝耳邊道:“陛下,皇後那塊兒的靜言來了。”

“靜言?”明徽帝的眉尖微微隆起了些。

主管太監又道:“像是祭壇出了什麼事……”

明徽帝身邊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下去。一股怒氣自胸腔湧上,他眯了眯眼睛:“哦?那就讓那婢子上來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皇帝的怒火實在太明顯了。

按說,靜言是盛瑤身邊很說得上話的宮女,在帝後二人一通用餐、或商量一些不甚重要的宮務時,她偶爾插幾句嘴,也能讓帝後一笑了之。這在宮中可以說是難得的麵子,加上靜言麵容嫻靜,能說會道,在明徽帝眼中可是比同為皇後貼身宮女的靜嘉更有分量。

……當然,這點分量,能算得上什麼?

靜言跪在冰冷的石子地上。十二月,那麼冷,寒風呼嘯,膝蓋下的地麵像是一層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