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又驚又駭,忍痛翻飛閃避,眼角掃處,見李思思笑吟吟地站在遠處,櫻唇翕張,念念有詞,心中登時了然,喝道:“妖女,你給她下了什麼蠱?”
李思思嫣然一笑,柔聲道:“當年我在南疆的時候,為了對付伏羲老祖,抓了九百九十九種毒蟲,養成了六神蠱,卻一直舍不得使用。今天為了你們,才將這寶貝使將出來。楚郎,你說我待你好不好?”
楚易怒極反笑:“很好,很好,滴水之恩,我定當湧泉相報!”低伏急衝,從蘇曼如腋下穿過,反手扣住她的脈門,便想將她經脈重新封住。
李思思“啊”了一聲,笑道:“是了,還差點忘了告訴你啦。六神蠱除了能操控神識之外,還可加速周身氣血流轉。如果你現在將她經脈封住,不消片刻,你的心上人便會氣血迸爆,玉殞香消。”
楚易一凜,將信將疑,蘇曼如卻已轉身回攻,隻好鬆開手,翻身疾退。
李思思格格大笑,說不出的快意喜慰,一邊舞動芭蕉扇,加猛天地洪爐的火力,一邊急念禦蠱法訣。
洞內火光閃耀,人影穿掠。蘇曼如越攻越快,每一招都是畢集全力,欲置其死地而後快。
楚易不敢將她製伏,又不能還以顏色,隻能一味躲閃,被動之極。兼之心脈受傷,真氣不暢,被她這般狂風暴雨似的緊逼猛攻,大覺吃力,片刻間又受了幾處傷,鮮血淋漓。
玄武神獸聞著血腥味,凶性大發,血紅的眼珠惡狠狠地瞪視著蘇曼如,嘶聲狂吼,直欲撲將上來。
楚易暗呼糟糕,倘若這怪獸護主心切,自作主張地襲擊蘇曼如,隻怕連他也無法補救。又想:“禍水東引,斷源截流。隻要借助玄武之力,殺了這妖女,蠱蟲無主,自然便無法惑亂作祟了!”
當下縱聲長嘯,照著劍上所刻的馭獸訣,喝道:“北極星轉,玄武唯瞻,遇海填海,遇山平山!”
三劍“嗖嗖”破空,回旋怒舞,朝著李思思飛射急攻。
玄武神獸轉頭咆哮,隨之猛撲而上,被朱雀振翅擋住,霎時間激鬥一團,難分難解。
這兩大凶獸並列四靈,五行相克,旗鼓相當,此番狹路相逢,直如天雷勾動地火。怒吼連聲,震耳欲聾。每一次撞擊,四射迸爆的氣浪無不滾滾翻騰,石壁崩塌,巨石如暴雨砸落。
楚易三人宛如置身於怒海狂濤,跌宕飄舞,一麵在氣浪與飛石之間穿梭閃避,一麵圍繞著天地洪爐,相互激鬥遊走,驚險萬狀。
朱雀狂性大發,尖叫聲中,火彈噴吐,接連不斷地激射在玄武龜背上,火光衝舞,四麵登時成了漫漫火海。
洞壁石層均已炸裂,露出鯤魚肉壁,被烈火這般炙烤,登時發出陣陣焦臭之氣。
玄武龜殼被它這番轟炸,竟也震裂出幾道細縫,吃痛狂吼,口中噴出一大道水柱,撞擊在繽紛火球上,登時凍結為冰,落地炸碎。
楚易靈機一動,哈哈笑道:“多謝玄武兄指點!”
腳踏禹步,轉身繞過蘇曼如,急衝而下,捏訣叱道:“天水地氣,聚結為冰!”寒冰真氣破掌衝出,“哧哧”激響,頓時將她凍結成冰人。
凝冰訣乃上古水族法術,可以令人體溫驟降,凍凝為冰,卻不封堵經脈。如此一來,既可鎮住蘇曼如,又可保其周全,可謂圓滿。
當是時,在朱雀噴吐出的火浪激化下,洪爐中的火焰越來越加猛烈,青紫色的火舌狂亂的舔噬著太乙元真鼎,已將青銅燒得彤紅通亮。
那石蛋在鼎內呼呼亂轉,絢光激射,其中的人影隨之越轉越快,蒸騰出絲絲青氣。
李思思又驚又喜,顧不得其他,全力扇動火焰,念誦“三昧熔金訣”。紫微星盤緊緊貼在石蛋上,“叮叮”脆響,一點一點地朝內嵌入。
楚易見狀大凜,喝道:“想轉世重生,再過一萬年吧!”奮起神威,三劍轟然撞向天地洪爐底部。
“當”地一聲巨震,銅爐傾倒,石蛋和紫微星盤頓時滾落,火焰噴吐蔓延。
李思思驚怒交集,搶身衝去。
楚易正想飛身搶奪,瞥見蘇曼如四周烈火四舞,冰塊急速融化,靈光一閃,取出混沌獸體內的青銅鼎,念道:“朗朗乾坤,浩浩其人,四千春秋,十萬英魂。五族神獸,三界之門”
隻等它一變大,立時罩在蘇曼如身上,護其周全。
不料法訣剛一念完,那銅鼎竟突然嗡嗡狂震,虎口迸裂,倏地脫手朝石蛋衝去,“當”地一聲,倒扣其上,碧光轟然鼓舞,刺得他睜不開眼來。
“咯啦啦”一陣脆響,石蛋瞬間裂開數百條細縫,碧光微微一鼓,轟地炸散開來,銅鼎衝天飛起,隻聽一人縱聲狂嘯,如雷貫耳。
楚易二人呼吸一窒,氣血亂湧,仿佛被狂風刮卷,巨浪排擊,不由自主地雙雙倒飛而出,重重撞落在地,周身酥痹。
塵土滾滾,火光熊熊,周圍姹紫嫣紅,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清了。隱隱還能聽見朱雀、玄武的驚鳴悲吼聲,竟似是說不出的驚惶畏懼。
也不知過了多久,塵埃落定,火焰轉小,隻見一個九尺高的雄偉男子昂首站在中央,赤身裸體,肌肉虯結,古銅色的肌膚在火光輝映下閃耀著淡淡的光澤。
隻是背對著他們,一時無法看見臉容。
這個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太古魔帝?
洞內一片寂然,除了火焰“劈劈啪啪”的聲響。楚易三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就連心髒也仿佛停止了跳動,掌心中滿是冷汗。
就連適才囂狂凶暴的玄武、朱雀兩大神獸,也仿佛突然失去了神氣。
一個乖乖趴伏在地,蛇信吞吐,喉中發出討好似的低沉嗚鳴聲;另一個則連叫聲也不敢發,收斂雙翅,歪頭直立,倒象是受了驚嚇的鴿子。
那人巍然而立,山丘似的動也不動,凝視著托在手中的銅鼎,象是在出神思忖著什麼。過了半晌,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火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身上,纖毫畢現。
楚易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嗬!
到處坑坑窪窪,一條斜長的刀疤歪歪扭扭,從右額頭直達左頰,原本挺拔的鼻梁亦因此崩了一個缺口,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雄厚寬厚的胸膛上,也有一條極深的疤痕,自左肩斜穿右肋,皮肉翻卷,還密密地縫著淡金色的絲線。
再一細看,右腰、左胯、雙腿渾身上下竟有數十道疤痕,縱橫交錯,觸目驚心。整個人竟象是被劈成了數十段後,又重新縫補而成!
那人昂首睥睨,瞥見三人驚怖煩惡的神情,嘴角突然勾起一絲冷冷的微笑,整張臉登時變得生動起來,桀驁、鄙夷、傲慢又帶了幾分淡淡的蒼涼。
就算是尋常猛獸,從囚籠中放出來時也是凶狂難當,何況這被困禁了四千年的第一魔神?
李思思被他那淩厲如電的目光一掃,心底發虛,遍體生寒,雙膝一軟,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勉強笑道:“神門子弟李思思拜見天帝!天帝複蘇,普天同慶,弟子欣幸之至!”恐懼之下,聲音竟顫抖變調。
那人木無表情地乜斜著她,眉梢一揚,淡淡道:“欣幸之至?原來你將喬某放在鼎中炙烤煎熬,也是一番良苦用心了?”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頗為悅耳,隻是腔調古怪,語音咬字也頗為奇特,與各地方言全然不同,想必是上古語言。
李思思顫聲道:“天帝明鑒,弟子隻是想借天地洪爐之神力,幫助天帝早日複生,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