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本心為佛(1 / 2)

第七章本心為佛

白庸問題一出,在場諸僧又陷入思索當中,不少人都已經是大汗淋漓,不停用手擦去額頭滲出的汗水,甚至還有人頭上都冒出了白煙。

玄伽羅傳遞勁力敲響寺內的銅鍾,使之發出洪亮的聲音,以此指代“本心”的存在。這一手的巧妙之處在於,避開了正麵回答本心所指代的意義,同樣以雙關接雙關。

他口中言“這就是本心”,話語中的“這”既可以指代銅鍾本體,又可以指代銅鍾發出的鍾鳴聲。銅鍾對應自我的個體,鍾鳴聲對應自我探尋的本心,自我隻有一個,可發出的鍾鳴聲卻能透入許多人的耳中,這便恰當好處的解釋了本心的雙重含義。

這是一種玄妙到難以直接用言語解釋的意境,可以從中衍生出許多含義。比如自我是存在的看得見的,但本心是看不見的但能感受得到,就好比銅鍾是存在的看得見的,但鍾鳴聲是看不見的但能感受得到;又比如我們通過感受一個人的本心,來認識這個人的存在,區別他與其他人的不同,好比我們通過聽到鍾鳴聲,來判斷銅鍾的存在;再比如鍾鳴聲源自銅鍾,沒有銅鍾就沒有鍾鳴聲,本心也是源自自我,沒有自我就沒有本心……

總之可以從中明悟許多道理,每個人聽到後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無法將其全麵表達出來。在外行人聽來,這完全是天方夜譚,不可理解,根本就是糊nòng人把戲。但在真正行家眼中,這確實是玄妙非凡,好比一列數字在常人眼中就是普普通通的數字,可到了數學家眼中,就成為了揭開某一法則規律的關鍵鑰匙。

在場的都是內行人,倒也不會犯下這等自以為是的低級錯誤。可也正因為是內行,才能了解到白庸回答的妙中之妙。用術法形成氣流壁,將聲音反彈回來,這點手段倒沒什麼難度的,困難的是及時應變,想出這等恰到好處的應答方式。

他借用玄伽羅發出的鍾鳴聲,用回音應答,正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他反問的“這個”同樣可以指代兩物,如果指代是本心,所問的便是“若方才的鍾鳴聲是本心,那現在的回音是什麼”,如果指代是自我,所問的便是“若方才的自我是產生鍾鳴的銅鍾,那現在的自我是什麼,回音的本體究竟是銅鍾,還是遮擋的障礙物”。

此外還有諸多玄妙,存乎一心,不一而足。

玄伽羅與雲何不思議正是因為明白了其中的寓意,才覺得非常棘手,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他們剛發出一記絕招,沒想到被對方用絕招反彈回來,這要是在真正的戰鬥中,就是致命一擊,絕招被反彈回來,你想再反彈回去幾乎是辦不到的事情。

光明殿一下子變得寂靜,針落可聞,個個喇嘛苦思冥想,不發一言,偶有幾個想到了什麼,往往也是yù言又止,卻是到了嘴邊又覺得這種回答並不十分妥當,有所疏漏,遠遠比不上白庸方才回答的巧妙。

這份安靜也不知過了多久,過程中隻有汗水輕輕滴落地麵發出了聲響。白庸也不催促,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裏,沒有想借此機會痛打落水狗的打算,似乎輸贏並不在他眼中,又似乎穩cào勝券,宛如一尊大佛般平靜的坐在那兒,bō瀾未起,不驕不躁。

輕輕傳來一聲歎息,在這安靜得大殿中分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正中央,便見法尊薩迦班禪緩緩睜開眼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這是佛。”

如果說鍾鳴聲是本心,那麼回音便是佛,對於其他的象征意也有同樣對應的意思。

據傳,宋州有西坡居士與禪師佛印坐道論禪,居士忽問禪師:看我像啥?禪師笑而對曰:一尊佛矣。居士喜氣洋洋,飄飄yù仙。禪師反問曰:視我何如?居士譏笑曰:一堆狗屎矣。禪師坦然一笑,神態愈自若矣。

居士回家後得意揚揚告xiǎo妹“傑作”:自己何以為佛,禪師何以為狗屎。xiǎo妹長歎一聲:吾今日方知禪師何以為禪師,凡夫何以為凡夫。

居士連忙詢問原因,xiǎo妹回答:禪師心中有佛,故看一切皆是佛,兄長心中有狗屎。故視一切無不是狗屎也。居士聞xiǎo妹之言,黯然傷神,無地自容矣。

當然這僅僅是傳說,傳說無從考證,但其中所要表達的佛理卻是真實的。法尊的回答中,鍾鳴與回音同出本源,一者是自我,一者是佛,其實也是暗合了上麵典故的佛理——當你心中有佛時,你即是佛。

至於法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動作,卻是來自佛祖出生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上天下地,唯我獨尊。”這一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