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人還在焦急地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也真夠湊巧的,誰家母雞一直在不停地打響鳴,似乎都在相互共勉,家裏有養鴨子的,倒是不用擔心它們會亂跑,遇上這樣的天氣正好滿足了它們的喜好。
源生家的悶貓可不一樣,估計也都不在屋頂閑逛了,應該是潛伏在某個清靜的角落,於是源生走出大廳跑到柴房尋找,就在柴房的稻草堆裏,他發現了毛絨絨的東西,仔細一瞧,果真如此,這貓也怕打雷,都在草堆裏蜷縮成球型了。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一陣狂風過後,庭院終於響起了雨點的少許嘈雜,可惜眨眼的功夫又恢複寧靜,空氣中夾雜著雨露滋潤泥土後的氣息,還有藥鋪裏的味道,隨風飄進屋裏,或許這會兒也算來一點清涼的愜意了。
風兒小些了,透過竹簾,見到庭院有些狼藉,與此同時,一陣嬰兒清亮的哭啼聲響起,那家子這回應該都喜出望外了吧。
然而在其他戶人家看來,老天卻是那樣調人口味了,於是聽得見有人議論著:“…這也不曉得演的哪出“鴿仔戲”,話說老天就這樣在猶豫一下,原本驚魂的氣象無非是在作秀罷了。天竟然沒有征兆地放晴了…真是活見鬼了…!”,此時也已經是傍晚了,屋裏的人也該都出來透透氣了,霎時間小巷子也恢複喧囂聲,村民放眼天空,雲團迅速解散,紛紛往別處遷移,斜陽的餘暉透射下來,就知道接下就不會再有雷雨了,此情此景不由得令小巷子裏的農耕者歎息了。
最近幾天氣溫都飆的很高,炎熱的天氣,天地萬物對水源的需求那是相當的緊迫,人們一直擔憂著稻田的日漸龜裂危機,早就盼望著雨水的到來,這回好不容易的兆頭,就這樣隨風而去了,人們無奈之際隻能做好人工補水的準備,否則將會失去的口糧更多,況且還要上交一部分到縣城裏供應那裏的居民生活,那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天氣依然十分的燥熱,這可把村裏的農耕者急壞了,他們起早貪黑地為自家的田園裏補水灌溉,一兩天過去了,一陣潑水救援運動過後,總算稍微緩解了田園的幹旱。
緩過氣都還沒過多久,持續的炎熱致使田間的水都不夠蒸發,雖然禾苗在這個階段長勢特快,但是需要更多的灌溉,水渠裏的水也實在供不應求,連水草都變成幹巴巴的,還好,水渠裏的生物倒是湧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淡水魚或許會慰勞一下村民的心聲,想不到這單靠人力補救而竭澤引水入田的同時,還可以撿些魚蝦,甚至會有貝類的,那也算是口糧吧!
源生那時還小,不如大人那樣體格健壯,倒也會和幾個小孩結伴去河邊或者溝渠裏去釣些,漁具還是由自己定做,農村家裏都會有閑置的竹竿和縫衣服用的針線,按照習慣的做法,先把縫衣針在火上烤紅了,用鉗子折成鉤狀,然後穿線一起綁在竹竿上,打個浮標,再去菜地裏或者陰暗潮濕的泥土堆裏挖些蚯蚓立馬就可以上陣了,不過縫衣線太細,釣到了大魚就會斷線,魚竟然就逃跑了,那可真不是滋味的。後來,經過改良後,小夥伴們采用上結實的鬥笠線,較比先前的縫衣線要粗很多,這樣一來釣魚的過程中損失就小了。
在這場運動中顯得有些不公平,還是有那麼一小部分投機取巧的勾當,好施者都可以相互禮讓互利,而暴施者卻為爭取水源發生口角,這兩者一般是大人的角色,小孩子呢,多是不勞者,他們往往暗地裏把鄰家的灌滿的田水偷引到自家的田裏。
那些年代,耕田都已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耕者因此積極地擴大生產,提高水稻的產量。但還是會在這樣的環境下滋生矛盾,不管是什麼年代,農耕者都得看老天的臉色吃飯,這裏的村民都明白這樣的鐵規律。
酒鬼叔叔自己的孩子降生,事先都已經跟家人報個到,而後幾天裏又由家人抱出去溜達跟父老鄉親開個見麵會,可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引起村裏人太多的注意,見麵問候也隻是寒暄片刻,因為人們更關心的是自家糊口的糧田,然而,孩子他家的長輩們似乎對此看得比糧田還重要。
話說還是個男嬰,酒鬼叔叔將出生不久的兒子抱到了原生家裏,與家人都前來觀看,小孩確實長得十分可愛,逗一下就會笑,這樣一來算一下,源生兩家的小孩也就一樣多,性別比例也差不多,隻不過他們多了三位老人,聽說酒鬼叔叔的媳婦不是本地人,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捎來的,還花了不少聘金的。
剛開始她還聽不懂這裏的話,講的一口北方話,丈夫就是村裏出了名的酒鬼,小孩子們會叫他一聲“酒鬼叔叔”。
記得源生四歲那年,他和母親去姑姑家幫忙采摘柑橘的路上,發生這樣一件有趣而驚險的事,那時酒鬼叔叔還沒結婚,年紀輕輕就嗜好白酒,那一次他約了幾個同伴喝多了,竟和別人家的水牛發生衝突,結果可想而知,一個醉漢怎能敵過彪悍的水牛,最後被攆暈過去了,他的母親聞訊趕來,都快泣不成聲了,源生和母親看著他被前來救治的多位婦人抬著回家了,接下發生的事或許隻有廟裏的阿公和源生的父親會比較清楚一點,因為當時是酒鬼叔叔的母親將他們請來的。
時過三年,酒鬼依然還是酒鬼,聽說婚宴當晚,他又是大吵大鬧的了,正當大家喝的盡興,他突然想去村裏的公廁解手,陪同一起過去的隻有一位哥們,話說去了有些時候,回來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隻見醉醺醺的新郎官,全身都是沾滿汙泥,那哥們也都顯得十分尷尬,後來聽說酒鬼叔叔喝了兩箱的啤酒,在漆黑的夜晚跌跌撞撞,對著那位哥們說要到田裏去抓什麼草魚和田雞,那哥們都來不及攔住他,結果整個人就跌進了田裏,回來時還說天裏有鴨子,大家都以為喝醉了瞎說的,後來真的有人去找,發現真的是自家走失的鴨子,現在回味起來還真有趣。
這一家輩份最高的是孩子的祖母,源生和母親在當月十五去廟裏燒香,遇見他們一家老小,兩個小孩都去了,繈褓裏還抱著一個,酒鬼叔叔不在那裏陪同,這一天廟裏特別熱鬧,守廟那位老者,顯得格外地慈祥,廟裏有很多小孩,源生在家中排行最小,兩位兄弟姐妹都上學去了,源生和小夥伴們幾個就在大人的眼皮底下躲貓貓,老者給了些糖果餅幹,這回沒被打發走。廟裏供奉的一尊觀音,那祖母估計是吃齋念佛的,她手裏的佛珠還在為此做祈福的姿勢,隨後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到孫媳婦的跟前,整理了孩子厚實的衣物,望一下母子倆,然後閉上雙眼稍稍點了點頭。
源生他們幾個也該回家了,孩子的母親見源生和他們家孩子玩的來,就很樂意地給了些糖果,可那並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酒鬼叔叔大哥家的,源生告知母親要去拜訪他家,心想反正就在隔壁,就這樣源生跟去了。
來到了酒鬼叔叔的家門口,就看見那條黑褐色的母狗吐著舌頭,那個鼻子潮濕得發亮,它一動不動地望著源生們,搖著尾巴,似乎在說::“小子…!我已經在這裏再次恭候多時了!”,隻見它旁邊還跟著兩隻小狗崽,一黑一黃,還是雙胞胎,估計還沒斷奶,還不時地往母狗腹部蹭著吮吸,這母狗倒也是不陌生,因為經常去往源生家光顧,那時源生還喂過它剩菜剩飯,那時都還是養得肥肥壯壯的,這回乍一看,竟然都瘦了一圈,於是源生過去打了個招呼,它也朝著源生搖了搖尾巴,就說記得源生曾經的恩惠吧,於是他把兜裏的餅幹拿出來分給母狗一家,看著它狼吞虎咽地品嚐著,源生會心地笑了,心想這一趟也真的沒白來。
源生走到院子裏,環顧了四周,那牆角依舊擺放了那些花卉,還沒澆過水,看上去有些葉子都幹癟了,特別是最大株的三角梅,雖然開的花很漂亮,但是在夏日裏,沒有充足的水分,整體上都顯得沒那麼精神了,他們家和源生們一樣,沒有鑿井,也沒有自來水,隻有幾口大水缸,裝的都是村裏那口大井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