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輕聲毫無感情的話突然打破這黑夜裏的沉默,將尤然的思緒從多年前裏拉了出來。她別過臉,凝視著慢慢從沙發上坐起來的老袁。透過那微弱的天光,她看到他臉上頹然無力的表情,心猛地一揪。
她看了一眼自己泛白的指節,微微點了點頭:“對,我在內疚,我為什麼要去那個毫無意義的聚餐?為什麼要出現在你的麵前?為什麼要遇上你?為什麼要遇上心意?”
她的回答就如同自問自答一般,老袁打開保溫盒的蓋,把菜和飯一一的分好拿出來,再拿起筷子一點點的夾起放到嘴巴裏。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表現的越正常就越讓人心不安。
“想那麼多幹什麼呢?事實是我們已經遇見了,心意已經死了不是嗎?”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的抬頭注視著尤然,嘴邊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他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利刃一樣將尤然生生的淩遲好些遍。看到沉默不語的尤然,老袁心裏突然冒出一絲惱意,“砰”的一聲重重的甩下筷子,雙眼緊緊的盯著尤然:“你為什麼要內疚?該內疚的是我啊?你有什麼資格內疚?!”
他聲音越到後麵越大,情緒也激動起來,朝著尤然嘶吼道:“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錯,你憑什麼要內疚?!”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在這裏自怨自艾,即使再怎麼後悔內疚不都應該先把凶手抓住了再說嗎?!”尤然站起身,大聲的製止住他越發激動的心情。她盯著老袁許久都沒有流過淚的眼眶裏漸漸的蓄滿了淚水,心下一軟,雙腿都支撐不住的跪坐在地上。雙手青筋突兀的撐在地麵。
對麵的男人已經深陷在自責裏無法自拔,他隱忍這麼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可以發泄積壓情緒的地方,尤然在今天卻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那條緊繃的神經,他仿佛能聽到那條神經“砰”的一聲斷裂成碎片的聲音,心裏就如同有洶湧奔騰的大浪朝自己激湧的奔騰過來。
他瞬間就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猛獸,順手抓住東西就猛地往遠處砸過去。那些支離破碎的聲音在這之前無聲的空間裏被無限的放大,尤然緊閉著眼任由那心砰砰直跳。她知道,她無法去阻攔,而且,也阻攔不住。或許,隻有讓他自己慢慢的平息才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她急需要自己變得冷靜與鎮定。
“凶手嗎?”老袁自言自語很多話,最後說到凶手這個詞的時候忍不住停下手中欲摔的東西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尤然身上,朝她快步走過去用力的摁著她肩膀不可思議的問道:“凶手?!你跟我說凶手?抓到了又怎樣?他能還給我一個妻子和一個孩子嗎?!”
“難道就因為不能還你一個妻子和孩子你就要放棄抓他嗎?!難道……老袁!”尤然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看見他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將自己的胳膊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痕跡,她臉色突變,撲上去就搶掉他手裏的碎片,起身跑到桌子旁抽出紙巾止住傷口,雙腿死死的按住老袁的雙手,迅速的掏出手機撥通了溫行遠的電話。
電話才撥過去,隻見老袁一個翻身就把尤然重重的反摁在地上,手上的電話也被摔的老遠。此時他雙目猩紅,找不到視覺的焦點。
“原昊!”她大聲的呼喊他的名字,一邊看著他滿是血跡的胳膊,被他強摁在地上的尤然毫無辦法。
此時董墨正好看到擺在桌上溫叔的手機,來電人是副隊,而且隻響了一聲就掛斷了。她微微一皺眉,警惕的拿過手機快步走向廚房:“溫叔,副隊來了電話,不過隻響了一聲,是不是那邊有什麼事情?”
正在喝水的溫行遠看了一眼電話,拉著董墨就走出了家門,大步的走向方以楠的家。剛進門,就看見滿地的碎片和雜亂的物品。
在看到尤然被老袁生生的壓在地上的時候,他立馬過去強硬的把老袁拉下來摁在地上。董墨隨即跑過去扶起尤然,尤然緊張的抓住董墨的胳膊叮囑她:“快點送他去醫院,胳膊……”溫行遠扶起頹然的老袁走向車庫,董墨還來不及幫尤然看傷勢就看見她一個激靈起身緊隨在溫行遠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