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有她,在和蓮栙過了幾百年,遇到了中了另一個情蠱的百黎昇後,被牽製性地愛上百黎昇,從他身上嚐試情愛滋味。
隻是,在百黎昇身上的那就是情愛滋味嗎?
砂嫿望著眼前的夫妻合墓,輕輕摩挲著上頭的兩個名字。
夫:百黎昇。
妻:璃裳。
她微微仰起淚濕的美眸,有些迷茫。
好像不是。
她對百黎昇的好像不是那種滋味,隻有負疚。
那枚情蠱沒遇到百黎昇,發生作用前,她懂的,才是真正的情愛滋味。
“是我的失誤。”
身後突然傳來蓮栙淡淡的聲音,她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道身影,像是來了不久。
他道:“我當初把情蠱的另一半下錯了人,百黎昇與他的妻子有三世緣分,不該是你的有緣人,是我沒有為你擇選妥當。”
“所以他身上的情蠱沒有牽製他愛上我,隻有我一個人被情蠱牽製了嗎?”
砂嫿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起無神的美眸,看著那人低笑出聲,“蓮栙,在地府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幫我?僅是可憐我嗎……”
“……”
他沒有吭聲。
她卻直直地盯著他,執拗道:“你陪著我的那幾百年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
在沒有被情蠱牽製的時候,我是喜歡你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夫妻合墓前的一男一女都沒有再說話。
很久以後,涼風吹拂過,她的身子微顫,蓮栙才在她灼灼的美眸裏抬起頭:“嗯。”
砂嫿抿了抿殷紅的嘴角。
她發現,有的時候得到了答案好像也不是那麼開心。
“你的陽壽還沒有盡,待你盡了之後我會來取你命讓你入輪回。”
他轉身要走。
這是他最後要留給她的話。
墓碑前有道低低的女聲輕問他:“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前方的背影沒有停下,始終在離她越來越遠。一如當初他把她拱手送給百黎昇的那般決絕:“沒有,一次也沒有。”
他這樣說,是他的答案。
直到很久以後,那跪在墓碑前的女子才突然笑了起來,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夫妻合墓。
這是她鑄成的錯,當初就為了懂一回情愛滋味,她錯了。
錯得離譜……
那天的夫妻合墓前,有女子低笑了幾聲,卻狠狠地伸手戳瞎了自己的雙眸。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那路過的人也隻是驚叫了幾聲,在那跪在墓前的女子轉過頭,在那路過的人觸及到那雙無神的美眸裏流著血時,才嚇得落荒而逃。
她靜靜地躺在了墓碑上,無神的美眸裏有刺痛感,然後是緩緩滴落的鮮血。
她低聲道。
“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們,如果不是我,也許你們會一直恩愛下去……”
她的身子漸漸蜷縮起來,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臉頰。
在那夫妻合墓前,她已經分不清那是她的血還是她的淚。
最後一點熱氣散去,那夫妻合墓前發起一道金光,有一枚玫紅的發髻孤零零地躺在墓碑上,竟有些像是在守護那夫妻合墓。
微風吹佛過,一地的蕭瑟。
……
她是發髻。
一枚發髻固型的玫紅利器,在熱鬧的人界花街裏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發髻。
那時候的發髻還不叫後來的釵子,那時候叫做發髻。
她願化作一枚發髻,贖她造下的孽業。
她叫砂嫿。
愛著一個喚作蓮栙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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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夫妻合墓前呆了一百年。”
“直到有一天被一雙腳碾碎了真身才死,那時便是我命裏的災禍,陽壽盡了後,我到了奈何橋後就逃了,我不想再入輪回……”
佛堂外的傾盆大雨已經小了,妖魂軟糯的聲音有些啞。
花蘿歌趴在草堆上,看了看那神態平靜的妖魂,蹙眉道。
“若是你當時再多戳自己的眼幾下,就真的給瞎了,好在你眼睛頑強,沒被你這主人戳瞎……”
妖魂一愣,美眸裏隱隱有些濕氣,咧嘴笑道:“瞎了沒準我那時候就看不到蓮栙給我遞孟婆湯,直接喝下了,好在我還不想輪回重來……”
花蘿歌下意識地回頭看那妖魂一眼,莫名有些同情她。
看方才那神尊的樣子,明顯就是一點都不想被這個情劫牽製。
偏偏這妖魂還不知道人家一直瞞著她一把事。
“妖死後沒有元神消散反倒還有抹魂的很少,你是個例外。”
花蘿歌看了看她,忍不住道,“若是不想像人那樣忘記一切入輪回的話,你可以和我回妖精界。”
她估摸,這妖魂是呆不了天界的。
那就隻能到她的妖精界了。
看她不吭聲,花蘿歌想了想,又道:“你真身給人碾碎了,我記得有門禁術可以把魂轉移的。
我找到那禁術怎麼做之後,幫你換個真身好了,那樣你就有個新的真身了,總比一直是個妖魂方便多了。”
花蘿歌再看她的時候,正好撞進那雙發亮的美眸裏,妖魂的聲音很小。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