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栙，我叫……蓮栙。”
一時間原本喧鬧的花街仿佛無聲。
蓮栙靜靜地望著攤位上那枚玫紅的發髻，它沒有吭聲，以至於他黑漆漆的眸子裏有抹複雜。
他剛想開口，就聽到那道軟糯的女聲笑嘻嘻地道：“好聽啊，你妖爹和妖娘很會給你取名字。”
他道：“我沒有妖爹妖娘。”
砂嫿卻不再聽他說話，轉身趴回去和隔壁攤子的香膏盒嚼舌根了。
攤位上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殷紅的嘴角邊竟像抹寵溺，似露非露。
*
有緣人來的那一天，是個黃昏。
今日蓮栙收攤很晚，砂嫿摸不清他的想法，也隻是軟綿綿地趴在攤位上和隔壁攤位的香膏盒繼續嚼舌根，幾十年如一日。
而蓮栙也一直未老。
今日蓮栙很奇怪，往常他怕她悶也會同她說幾句話，今日卻沉默得詭異。
砂嫿望了望他冷硬的俊美側臉，忍不住對香膏盒道。
“要是我像你們香膏妖一樣生的好看就好了，他應該……應該會喜歡我罷！”
香膏妖撇了撇嘴：“那也不一定，你看他幾時看過這花街其他妖一眼，你長得不好看還是好事呢，你沒看他就隻跟你說過話麼。”
香膏妖的話其實還沒有說完。
她想說的是，其實那古怪的男子應該不會喜歡她們這些三流小妖。
況且那人好像跟她們哪裏有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砂嫿皺了皺鼻，不樂意道：“香膏，你不要說得那麼直接，我長得這叫低調……”
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彎了眉眼，聲音軟軟道。
“也對，他隻跟我說過，定是不喜歡風情的女子的。”
她的高興並沒有維持多久，耳畔就傳來了一道淡淡的聲音：“砂嫿，起來見你的有緣人。”
下一刻，一雙修長且漂亮的手彈在她身上。
不是她的蓮栙。
砂嫿下意識地一縮，意外地看到蓮栙的臉色不大好看，她扭了扭真身，卻被剛才那雙彈她的手拿在了手掌心裏。
砂嫿微惱地瞪大美眸，卻在看到那人時呼吸微窒。
萬道妖美的霞光正好落下，微風吹佛過，她突然發起了呆。
那個書生模樣很秀氣漂亮，一雙黑眸笑起來微彎，露出了白白的牙齒。
他的聲音溫軟：“這枚發髻泛著低調的華美，她定會喜歡。”
她不知道書生嘴裏的‘她’是誰，她隻是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
好像是喜悅，足以讓她燒紅了臉的喜悅。
拿著發髻的書生像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看著手裏那枚發出炙熱紅光的物什，他低低的笑了，抬手就撥弄了下她的真身：“從沒見過會發燙的發髻，就像是女子一樣……”
“那麼，它便送給公子了。”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砂嫿徒然回過神來，愣著美眸看向蓮栙，卻看到他沉默地別過臉，繼續對那書生道。
“這發髻本是我的家傳之物，傳了幾百年一直在等一個有緣人能感覺到它的溫度，公子……”他黑漆漆的眸子突然望向呆愣住的砂嫿，道，“便是此物的有緣人。”
漂亮書生看了看手裏的發髻，讓身後的小廝拿來銀兩。
蓮栙抬手拒絕，沉默地彎下腰收起小攤。
直到望到那清淡的背影時，砂嫿才像是反應過來，這個自她有意識起就與她等著有緣人的人，這個一直縱容她的人，要把她拱手給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