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聽了朱顏的話,微微一笑,聲音甚為平和:“明德皇後(宋太宗趙光義皇後李氏,真宗即位立為皇太後。咣玒児傷)不喜歡她,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即便當時我已經被封後,而她被封為淑妃,明德皇後還是始終擔著心,怕她終有一日越過我去。是以那年在玉津園,親手寫下‘碧霄驂鸞館’這個匾額,囑咐先帝不得更改。這含義也是極為明顯的,意在時刻提醒她莫要別有意圖。”
“那就這樣一直叫做‘碧霄驂鸞館’,豈不是好?反正也是明德皇後的遺意。”流泉說道。
“先帝去後,皇太妃多年不去行宮禦苑,恐怕也是在為這件事情掛懷。隻是如今,一來她是皇太妃之尊,館的規製已然於禮不合,二來明德皇後已然去世多年,皇太妃也始終不曾有逾越之舉,現在改了名字,諫官們也不會有異議。”太後扶著朱顏的手起身,示意往內室走去,一邊微笑說道:“先帝不能為她做到的事情,皇上卻可以辦到,這也是她悉心看顧皇上多年的情分。”
皇太妃走在最前麵,後麵依次跟著皇上、皇後、兪氏、楊美人、尚才人和賀才人,舒娥則走在最末。
這邊舒娥出了慶壽宮的大門,心中卻十分憂急,太後沒有提到尚才人,卻不知皇上會不會帶她同去。
“琴美人身體雖然好些了,可是畢竟還要出宮一趟,不知路上受不受得奔波。”楊美人語聲如柔風拂過,“不如皇上同臣妾一起到後苑看一看,有什麼交代注意的,皇上也能親自叮囑琴美人。”
“楊姐姐也太過於小心了,有禦醫的照拂和交代,還怕琴姐姐不知道小心嗎?”皇上還沒有說話,賀才人跟在楊美人身後,便已經說道。
“禦醫的交代是禦醫例行公事,皇上的囑咐卻是皇上的一番心意。賀妹妹難道不覺得,皇上的話是比禦醫的靈藥還要靈驗嗎?”楊美人語聲帶笑,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皇後對皇上行了一禮,說道:“既是這樣,臣妾先行告退。”說完便轉身回去。
皇上看著皇後離去,便同兪氏和楊美人一同走了。舒娥心中正自憂急,卻見尚才人回過頭來,對著自己點頭一笑,忙又轉身跟著眾人離去。
回到永安堂不久,琉璃便傳話出來,允許舒娥帶同四個人手同去。舒娥的意思,是帶著林公公、華芙、丁香和菊豆四人同去。
華芙聽到舒娥的話之後,微微一愕,半晌方才說道:“華芙自當隨同夫人前往。”舒娥不知華芙想起了什麼,看華芙的神色,知道問也無益,便沒有多問。
菊豆卻讓舒娥帶同紫毫去,隻說想在宮中好生將養幾日,留在宮中也好幫助何嫂打點針線。行宮雖然涼快,卻不得安心做活。
餘下幾日,便是收拾到玉津園的東西。尚才人也穿過話來,皇上會帶同她一起去玉津園。暫且無話。
單表到了六月初八這一日,一大清早天剛放亮,林公公便引著舒娥來到了崇政殿前麵的廣場之上。
剛到廣場之上,舒娥隻見滿眼皆是各色旗幟飄搖,林公公在舒娥旁邊,小聲告訴她前麵的儀仗。順著林公公的指引,舒娥遠遠可以看見金甲侍衛,舉著大纛站在前麵。後麵兩人持劍、兩人持弓弩,擁護者龍旌鳳節。地上到處皆是五顏六色、裝飾著珠寶瓔珞的車輛。
一時全福公公走了過來,引著舒娥到了一輛翠帷青幄朱漆輪子華蓋車旁邊。
舒娥站在自己的車旁邊,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尚才人帶著她的宮人站在那裏。一時一個緋紅色衣衫的女子走了過來,站在舒娥身後。舒娥聞聲回頭一看,認得是當日一同進宮的魯薇,心中感到奇怪。凝神一看,魯薇身邊還有董清凝和廖敬之,還有一個圓圓臉蛋的女子,認得是一同進宮的木蕭下。
舒娥看到廖敬之,心中也自鬆了口氣。本來還擔心菊豆留在宮中,若是碰上了廖敬之,廖敬之心思深刻,菊豆恐怕會吃虧。看到廖敬之跟來,心中一鬆,隨即想到,廖敬之此來,恐怕也是琴美人在皇上麵前進言的結果。
又過片刻,賀才人到了,楊美人到了,皇後也到了,又過一會兒,琴美人方才扶著雅箏的手緩緩走了過來。
皇後身邊的展曦忙走了過去,賀氏便兩步,走到皇後身邊站著。
展曦見琴美人走得艱難,想要伸手相扶,琴美人身後的一個丫鬟趕緊走了上去,扶住了琴美人的另一隻手。展曦便不緩不慢地跟在琴美人身旁。
朱充儀和兪氏不在,皇後的車挨著便是琴美人的車。琴美人走到皇後身邊,一手扶著丫鬟,一手撫著肚子,隻是略略曲了曲腿,似乎很難的樣子。
皇後輕聲說道:“妹妹免禮。”雅箏便扶著琴美人站了起來。自始至終,琴美人也沒有讓展曦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