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請尚才人往上手坐了,自己坐在下手相陪。璼殩璨傷一麵采薇端上了精美茶點、以及切得小巧精致的瓜果,采茵便跟著托過一壺茶,丁香為二人斟上。
尚才人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眾人忙碌,等到眾人皆散,淡淡說道:“你不便去我的秋闌館,我便到你的永安堂來。有事有話,隻管說個清楚,何必鬧這些虛應文章。”
舒娥心想:尚才人雖是性子直率,卻也不是泛泛之輩,請她來永安堂的原因,她倒也十分清楚。舒娥笑道:“尚才人請用茶。”
尚才人看了舒娥一眼,端起茶碗,輕輕吹了吹,忽然看著茶水說道:“這是顧渚紫筍?”尚才人的話帶著些微疑問的語氣,然而不等舒娥開口回應,尚美人又接著說道:“明前急程進宮的顧渚紫筍,汝窯的青瓷茶具,五腳人麵足的耀州窯香薰爐——”說著微微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還有這龍腦蘇合香——”
舒娥心中微微吃了一驚:茶水並未入口,茶碗自接端上來到手中,尚才人似乎都未曾正眼瞧過,這也倒罷了,畢竟是端在手中的東西。那香薰爐子,小小巧巧並不十分惹眼,進屋時也沒有看見尚才人特別注意什麼,況且此刻還放在尚才人身後,她卻知道的這樣清楚!還有那香味,嫋嫋一縷,淡雅清涼,微微的香氣,也是十分不易察覺。
“永安夫人果然是用了一番心思,有備而來。”尚才人的語氣帶著一點譏嘲,似乎也含著一點酸意,“不,應該說是準備妥當,才讓我來。”
舒娥自然知道尚才人話中的含義,汝窯生產的青瓷天下馳名。汝窯茶具宮中所用者甚多,然而這套汝窯天青釉的茶具,聽聞卻是去年進貢的上品。舒娥在兪氏那裏見過,琴美人是否有舒娥不知,楊美人那裏便沒有。
而這尊耀州窯的五腳人麵足香薰爐,則是不知誰孝敬太後的,太後因為不熏香,便直接賞給了自己。
至於這香……舒娥臉上微微一熱,自己雖然不懂香,不熏香,然而皇上送來的東西,想必也不會差吧……
擺上這些東西,舒娥原是不願意的,隻是不願拂逆孫娘子她們三人的一番心意。舒娥定了定心神,笑道:“這些東西,舒娥自知十分貴重,平素敢擅用。隻是今日貴客臨門,方才拿出來一用。一來,也是切合尚才人的身份,二來,也顯得我待客的誠意。”
舒娥看著尚才人的神色似乎變得緩和,不似剛一來時那樣帶著分明的疏遠和戒備,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
“我既然誇口要送尚才人一份賀禮,私下猜度,合於尚才人您身份的禮物,必非泛泛。若連這些誠意也沒有,又怎能讓您相信,舒娥確實拿得出那份大禮呢?”舒娥看著尚才人,眼睛裏、嘴角上,依舊帶著笑意。
“你我相談的地點,不在秋闌館而在這永安堂,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有話直說?”尚才人問道。
舒娥沒有想到尚才人會問出這樣一句話,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我有兩件事不懂,還請夫人指教。第一,夫人要送我的大禮究竟是什麼;第二,你我向無交情,想必彼此間的惡感尚且多於好感,那你為何要送我這份大禮?”尚才人的聲音清脆利落,如迸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