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熱情”從來都不是熱情,隻會叫人生不如死,鬱欣月哆嗦地應道,“……是。”
剛到午夜,果然如牛公牛婆說的,他們的兒子來接鬱欣月和三皇子來了。
大牛給二人見了禮後,問著二人,“我爹我娘呢?”
鬱欣月忙撒謊說道,“他們休息了。”又道,“他們一把年紀了,不必吵著他們了,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同時,也給了大牛一張銀票收買他。
大牛一家三口,本身就是鬱欣月母親冷氏的仆人,麵對小主子的回答,大牛沒有懷疑什麼。
再說了,還有賞賜呢!
趁著夜色,大牛帶著二人,坐著裝有夜香桶的牛車,吱嘎吱嘎地,往西城門緩緩而去。
因為,軍營設在城西三十裏處的山凹裏。
守城的兵士們,跟大牛已經很熟悉了。
見多了他帶著幫手出城。
今天,他的牛車上,坐著一對衣著寒酸的男女,而且身上發著臭味,兵士們以為,又是大牛的幫手,並沒有懷疑什麼,放行了。
出了城,牛車繼續吱嘎而行。
不過呢,才行出二裏地,剛繞過一叢樹林時,三皇子又出手了。
這回殺的是大牛。
大牛隻哼了一聲,就從牛車上栽下去了。
牛車頭,掛著盞擋風雨的琉璃小燈籠。
照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大牛。
鬱欣月嚇得動也不敢動,緊張地抓著車板。
三皇子跳下牛車,抬腳踢了下大牛,發現沒反應,他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一抓鬱欣月的胳膊,“走,去西山軍營。”
鬱欣月哆嗦了下,免強露了個笑臉,“……是。”
……
這一晚,沒有入睡的,除了連夜逃路的三皇子鬱欣月,還有李皇後。
李皇後命蘭秀趕著馬車,帶她出城。
她走的是北城門。
北城門外,不遠處,有處楓葉林。
十裏楓林,每到秋天,紅似花海,一片妖嬈。
現在才初秋,不曉得有沒有一片葉兒變紅。
她想去看看。
蘭秀說,大晚上,即便有紅楓,也看不到啊。
可李皇後執意要去。
蘭秀無法,隻好帶她出城。
其實,李皇後說看紅楓,那是借口,因為那裏,還有路子恒的衣冠塚。
她想他了。
正德帝當權的時候,她想回趟娘家,都得他批準,還被安排著大小護衛明跟暗守著。
她想私自去哪裏,根本做不到。
現在,正德帝倒下了。
楚譽馬上解除了正德帝的暗衛,再沒有人敢明裏暗裏的跟著她。
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她從此,是自由的。
她自由了,但有人不在了。
老天何其殘忍,連個屍首也不給她。
因為有楚譽發的特殊令牌,守城的兵差,隻看了下馬車裏的她,什麼也沒有問,就放了行。
馬車出了北城門,一路北行。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十裏楓林。
夜風吹來,葉兒沙沙響。
偶爾聽到幾聲貓頭鷹的叫聲,顯得甚是淒涼。
蘭秀扶著李皇後走下馬車。
“夜黑,路不好走,娘娘小心一些。”
“我熟悉路。”李皇後道。
蘭秀歎了口氣,“娘娘,這都過了二十五年了,哪裏還是當初的樣子?”
李皇後不說話,尋到一塊兩人多高的大山石處,她伸手扶了下石頭,歎了一聲,拔開一側的荒草,往林中走去。
蘭秀一手捏著一粒夜明珠,一手扶著李皇後,陪她同行。
不知走了多久,李皇後道,“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個低矮的,長滿了野草的荒塚上。
荒塚的一側,種著一對梧桐樹。
梧桐樹很粗壯,想必,有些年頭了。
李皇後伸手撫著梧桐,低低說道,“蘭秀,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娘娘……”
“去吧。”
蘭秀屏息聽了一會兒四周,發現並沒有其他人來,這才說道,“好,奴婢不走遠,娘娘有事時,喊一聲奴婢就好。”
說著,她將夜明珠放在梧桐樹的一根枝丫的凹陷處,快步離開了。
李皇後看著荒塚,長長一歎,“墨離,我替你報仇了。”
墨離,莫離。
她給他取這個字的時候,期望著,她和他長長久久的不分離,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是,他們卻長長久久地分離開了。
李皇後又道,“我將路家的事情安頓好,我就會下去找你。”
雖然有著她的阻擾與委屈求全,正德帝並沒有對路家大開殺戒。
但是因為打壓,因為是正德帝不喜歡的家族,路家人的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沒有人做官,也沒有人敢做官,就連做生意的人,也沒有,隻靠著李皇後的長年救濟,在遠離京城的鄉下,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