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驚出了一聲冷汗。

“那個道士,是個什麼樣的人?”裴元誌又問。

“青峰山的玉虛子,個子高大,長得俊美,下巴上留著神仙須。一身青衣,舞得一手好劍。”

“長得是黑是白?”裴元誌又問。

“白,桃花眼,為人輕狂傲然,武功十分的好。”

“左手舞劍,還是右手?”

“右手。”

“父親,我們上當了!”裴元誌閉了下眼,痛呼一聲。

永安侯的聲音顫了顫,“你說什麼?上什麼當?”

裴元誌心中又傷心,又惱火,罵了句,永安侯這頭豬!

“玉虛子是左撇子,而且,長得黑,是一雙腫泡眼,不是什麼桃花眼。”

“什麼?”永安侯大吃一驚,“元誌,你說的可是真的?”

裴元誌忍著怒火,說道,“玉虛子和冷家老爺子是棋友,他們最熟悉不過了,父親要是不相信,讓冷老爺子畫一副畫像,派人到青峰山尋人去,比對一下。不過,玉虛子極少在山上,一年中,有三百天的時間雲遊在外。”

永安侯頓時傻眼,“那,那個人是誰?”

裴元誌忍著想踢死永安侯的怒火,“不管是誰,一定是仇家在挑事,目的,是讓父親出醜,是讓我父子二人生隙,讓永安侯府家宅永無安寧。我們要暗查,為母親報仇!”

他想起了沿路上遇上的黑衣人,那些人,雖然一直占不到他的便宜,殺不了他,卻是不知疲倦的沿路糾纏,一直到他進了京城,那些黑衣人才消失不見。

回府後,又遇上了母親被害,說明,對手設了個連環計,目的,隻要母親死。

是誰?

設的局?

裴元誌神色,越來越陰霾。“元誌,父親錯怪你母親了。”永安侯長長一歎。

裴元誌心中諷笑著,憤怒著,但口裏仍說道,“不管怎麼說,母親有錯在先,偏又遇上了騙子上門挑事,不管是誰,都會被眼前的事蒙蔽了眼眼,不是父親的錯。”

永安侯一時感慨,“你這麼想,為父欣慰了,不過你放心,為父一定會抓到那個騙子。”

“那麼,母親的事……”裴元誌又傷心,又怒,卻還不敢發作。

“你放心,她的身份,依舊是我裴興盛的夫人。”

“多謝父親為母親著想。”

書房裏,父子兩人的對話聲,雖然很小,但是,並沒有傳來打鬥的聲音。

這引起了一人的注意。

百靈在裴元誌進府之後,就暗中跟著。

裴元誌中了霜月暗中下的毒,不僅武功減半,感知能力也差了許多,百靈悄悄地跟著他,他根本沒有發現百靈。

百靈眯著眼,想著這其中的古怪。

按理說,裴元誌該殺了永安侯才對,至少,打一頓永安侯也是正常行為。

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永安侯,裴元誌,居然隻說說話?

究竟是怎麼回事?

百靈想不明白,但是呢,她知道,鬱嬌一定能想明白,便悄悄地退離了這裏。

向鬱嬌彙報去了。

永安侯說到做到,命人將裴夫人收斂,連夜設靈堂,發喪。

皇宮。

冷老夫人被打,冷老爺子被裴家人強行抓進了府裏,看審裴夫人的案子。

冷家人便知道了,裴夫人的事情一曝光之後,一頓狠罰是少不了的,說不定,命都會丟。

丟命是事小,丟麵子是事大。

冷家人著慌起來,冷老夫人不顧身上被打的疼痛,親自進宮找正德帝去了。

但是呢,正德帝被長寧郡主打過,身子骨還沒有好利索,這幾天,連朝也不上了,一直躲在寢宮裏,不見任何人。

“冷老夫人,您請回吧,這天都黑了,快關宮門了。”正德帝身邊的公公六福,客氣地勸著冷老夫人。

冷老夫人哪裏肯走?她一走了,女兒就會沒命了。

“老身不會耽誤很久,就一會兒,求得一個口諭也好。”

“不行不行,皇上睡著了呢,怎能見人?皇後有令,除非是十萬裏加急戰報,其他人,一律不見!”

冷老夫人又急又氣,差點沒昏過去。

正焦急時,從殿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臉上蒙了麵紗的李皇後。

李皇後的臉上,被正德帝打了一巴掌,那臉上還腫著,一直沒有全好,要不是今天因為裴家出事了,她是不會走出皇後宮的。

她收了楚譽的秘信,要她務必拖住冷家人,不讓冷家人進宮見皇上。

她便猜到了,楚譽替她出手了。

出手收拾正德帝養在府外的小妖精們!

就是那些妖精,慫恿著正德帝,廢除太子!

她這正宮還活著呢,那些小妖精,居然也敢宵想太子的位置?

真是不自量力!

找死!

如今,風水輪流轉,今日到她家!

冷玉燕,也有今天?

“冷老夫人?”李皇後淡淡看她,微笑道,“久不出門的老夫人,今天怎麼有空進宮了?本宮記得,冷老夫人不愛皇宮的花兒,是不是?”

冷老夫人的臉色,僵了僵,她曾將宮中的娘娘們,比作豔俗的花兒,她家玉燕,比作天上的靈雀兒。

為此,李皇後很生了一段時間的氣。

“哪裏,喜歡著呢。”冷老夫人忙說道。

“既然喜歡,冷老夫人陪本宮賞賞晚香玉吧。”李皇後扶著嬤嬤的手,往前方一處花園走去。

冷老夫人擔心著女兒,哪裏有心情賞花?她撲通一聲跪下了,“娘娘,臣婦真的有急事求見皇上,請娘娘開恩,讓臣婦見一見皇上吧。”

李皇後轉身來看,淡淡說道,“皇上已經睡著了,不便見人。”

冷老夫人不甘心,“請娘娘喚醒皇上吧,老身拿了口諭就走。”

李皇後心中冷笑,叫醒皇上?

冷家的女兒,不過是個皇上養的外室而已,還真當自己是娘娘了不成?居然敢使喚她一國皇後?

可笑!

李皇後淡淡說道,“那好,你且等著,本宮再去瞧一瞧。皇上醒了,本宮再去派人傳話給你。”

“多謝皇後娘娘。”冷老夫人心中大喜,忙跪下行著大禮。

李皇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進了正德帝的寢殿。

其實呢,正德帝並沒有入睡。

守在外殿中的六福,已經被李皇後收買了,編了個慌話而已。

正德帝坐在燈下看折子,聽得有人報,“皇後娘娘到。”

他詫異地抬起來頭,果真,是李皇後娉婷而來。

“你怎麼來了?”正德帝看著她。

他的正殿,除非宣旨,皇後是不會來的。

即便是這裏長草了,她也不會來踩一踩,這個狠心的女人。

“閑著無事,想看看皇上在忙什麼。”李皇後在進入內殿後,早已扯掉了臉上的麵紗,將紅腫的一麵,給正德帝看。

說著話,賢惠地上前,為正德帝衝起了茶水。

正德帝越發糊塗了,不過呢,看著她賢惠的樣子,他的心情十分的好。

看到她臉上的傷口,心中也內疚起來。

“來,過來坐會兒。”正德帝走到榻上坐下,招手叫李皇後。

李皇後忍著心底的厭惡,笑了笑,放下茶盞走了過去。

有那幾個守在殿中的宮女太監們,識趣地退下了。

“大公主的及笄日快到了,皇上準備怎麼辦她的及笄禮?”李皇後走到榻的另一邊坐下了,將兩杯茶水分雖放在兩人的麵前,像一對老夫妻那般,聊著天。

不知是今天沒有糟心事,還是李皇後的忽然轉變,令他心情大好。

正德帝微笑道,“靜慧是我們的第一個女兒,她的及笄禮,當然是越隆重越好。不能輸於臣子們的女兒。”

“是。”李皇後點頭,“多謝皇上關愛。”

正德帝又道,“至於添的釵……”他眸光微閃,走下榻,來到龍案旁,提筆寫了起來。林林總總,似乎不少,“朕的長女,當然得越風光越好了,皇後看看,這些可好?”

李皇後接在手裏,微笑道,“皇上太寵她了,太多了。”

“不多,不多。誰叫她是我們的長女呢?”正德帝走上前,摟著李皇後。

李皇後身子一僵,但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她便生生忍著,“是,臣妾聽皇上的。”

而且,還笑得嫣然。

李皇後難得一次不朝正德帝發火,正德帝心情大好,拉著李皇後下起棋來。

兩盤棋一完,天已完全黑了。

“臣妾告退。”李皇後這才起身告辭。

“嗯,你回去準備準備著,過一會兒,朕去你那兒。”正德帝牽著她的手,將她往外送。

“……是。”李皇後生硬地答道。

她才不稀罕正德帝去她那兒。

李皇後走後,得到李皇後暗中指示的六福,這才向正德帝彙報,“皇上,冷家老夫人在殿外,已經候了一個時辰了。”

正德帝一愣,忙問,“候了一個時辰?為什麼不宣?”

六福說,“剛才,皇後娘娘在裏麵,奴才沒敢宣。”

“宣!”正德帝眸光一沉冷聲喝道,心中則想著,冷老夫人,知道他和玉燕的事,如果不是玉燕的事,她是不會進宮的,前一次進宮,玉燕生了個兒子。

這一次進宮,又是為什麼事情?

正德帝正想著往事,冷家老夫人進來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哭道,“皇上,臣婦委屈啊。”

正德帝愣了愣,“老夫人請起,您有何委屈,盡管說,朕替你做主。”

“皇上,玉燕沒了啊。”冷老夫人哭起來。

就在剛才,在李皇後讓她等在殿外的時候,她的兒子尋來這裏,告訴她,女兒冷玉燕,永安侯正妻裴夫人,已經被沉塘了。

“你說什麼?”正德帝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