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忍不住了,“你們胡說八道什麼?”

鬱明月怒道,“放肆,主子們說話,有你這丫頭插嘴的份嗎?”

鬱嬌悄悄拉了下霜月的袖子,然後,又朝她使了個眼神。

霜月忍著怒火,才沒發作,心中的怒火早已騰起,袖中拳頭緊握。

鬱嬌目光清冷,看著她們作妖。

鬱惜月眸光一轉,微笑道,“四妹妹,明月妹妹這麼做,也是為你好。這裏隻有我們幾人,而且都是女子,沒有外人在。你將胳膊露出來,讓明月看看,不就好了?也免得府裏其他人得知你晚上歸來,胡亂猜測,壞了你的名聲。”

說著,她裝著關心的樣子,拿眼四下裏看了看,一更天過半的光景,府裏的仆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沒有仆人來往。

同時,她朝鬱明月使了個眼神。

鬱明月如何不懂呢,她朝身邊的幾個丫頭點了點頭,“去挽四小姐的袖子。”

“是,三小姐。”三個丫頭攔在了鬱嬌周圍。

霜月這下徹底怒了,“你們可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五品縣君,誰借你們的膽子,敢攔著四小姐。”

丫頭們猶豫了一下,不敢上前了。

鬱明月冷笑,“她身份再高,也是我妹妹。這長幼有序的規矩,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我這做姐姐的,如何管不著她了?給我檢查!”

她想著,不管鬱嬌的守宮砂在不在,今天當著大姐姐身邊仆人的麵,也要搜上一搜,殺殺鬱嬌的威風。

鬱嬌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將老夫人哄得團團轉。

以前,老夫人見了她們幾個,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現在可好,都不讓她們陪著吃飯了,問了安後,馬上打發她們走,連話都說不了三兩句。

老夫人反而對鬱嬌關懷有加,噓寒問暖,送吃送穿的。

這落差實在太大,讓鬱明月心中又嫉妒又憤恨。

所以,她是如論如何,也要羞辱羞辱鬱嬌一頓。

“要搜?可以啊。”鬱嬌坦然一笑,說道,“你們懷疑我,我也懷疑冷夫人拿了府裏的銀票,為了避嫌,要搜大家一起搜。”

冷夫人又氣又驚,臉上嘲諷鬱嬌的笑容,馬上消失不見了。

那手指,又下意識地往腰間的荷包方向,按了按,她很想拽下來,悄悄轉移給侍女藏著,可偏偏,那個鬱嬌的雙眼,一直盯著她。

她沒法轉移。

鬱明月和鬱惜月,更是一起變了臉色。

因為,冷夫人的身上,的確有鬱府的銀票,上麵蓋的是鬱府的印章。

她們姐妹幾人,希望冷夫人動用冷家的人脈關係,說動父親和祖母,放出她們的母親,才借了兩萬兩的銀票給她們的舅母冷夫人。

那些都是母親悄悄藏起來的私房銀子。

若得知母親有這麼多的私房銀子,隻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為了不引起麻煩,也害怕老夫人查起來,她們才特意請了大姐鬱欣月身邊的嬤嬤,一起陪同冷夫人進府裏,再一同出府。

要是一搜,隻會一搜一個準。

霜月見那一群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心中得意一笑,這是有鬼呀。

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那怎麼成?

小姐說得對,要搜一起搜。

“小姐,讓奴婢來搜吧?有三人搜查小姐,隻有奴婢一人搜查冷夫人。我們其實還是吃了虧。”霜月冷冷一笑。

這會兒霜月又插嘴了。可是呢,因為鬱惜月一行人正在擔心鬱嬌會強行給冷夫人搜身,因此,沒人敢說霜月。

“出什麼事了嗎?”有人提著燈籠,往這裏走來。

正是府裏的大管家,鬱福。

他的身旁,跟著守前門的一個仆人。

仆人請來管家,正是去接待黑水的。

黑水雖然隻是個護衛,但是,那也是譽親王府的一等護衛,是有品階的,誰敢怠慢著?

鬱嬌轉身朝鬱福點頭說道,“原來是福伯,我剛回府走到這兒,姐姐妹妹們就攔住了我,非說我在外頭跟下九流的人來往過,還說,要搜我的身。福伯來了,正好來評評理。”

鬱福還未說話,又有一人往這邊走來。

“在下不來貴府,不知貴府是這樣對待四小姐的。看來,王爺下回也不敢請四小姐去府上了。”走來的,正是黑水,他揚了揚手裏的腰牌和貼子,冷冷一笑,“免得被人誤會成,是下九流的人。”

黑水武功好,因此,雖然這處照壁,離著他休息的小廳有幾十丈遠,但他還是看清了,幾個提燈籠的人,圍住的正是鬱嬌。

鬱惜月幾個看到黑水手裏的腰牌,更是嚇得臉色大變。

心中紛紛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鬱嬌是被譽親王府的人送回來了?

而她們剛才還說,鬱嬌跟下九流的人在一起……

想起楚譽那張“閻王臉”,幾個人更是不敢多說一句,個個噤若寒蟬。

鬱福剛才聽傳話的人說,鬱嬌是被譽親王府的人送回來的,不敢馬虎,馬上往前院而來,沒想到,還是遇上了其他幾位小姐,在刁難著鬱嬌。

鬱福急頭一頭的冷汗,忙道,“二小姐,三小姐,你們怎能這麼說四小姐,這話要是傳到譽親王的耳裏……。”

鬱嬌一笑,“被人冤枉,我倒是無所謂,隻怕,譽親王和他府上的大管家,知道你們這般說他們,會不高興。”

冷夫人眼珠子一轉,伸手拉了拉鬱惜月和鬱明月兩姐妹的袖子,幹幹一笑,“鬱管家,她們姐妹說笑話呢,當不得真的。這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這要是讓府上的老夫人知道了,又是一陣操心。”

說完,她朝鬱惜月鬱明月擺擺手,“你們別送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吧。”

偏偏這時,又有人往這裏走來。

“老爺回府了!”有個仆人,高聲說道。

冷夫人更是驚得臉色一變。鬱文才怎麼回來了?鬱惜月不是說,鬱文才去外地辦差去了嗎?

鬱文才一來,所有人都停了爭吵,紛紛閃身讓道。

鬱嬌朝霜月使了個眼色。

然後,目光看向冷夫人腰間的荷包。

霜月會意,悄悄走向了冷夫人。

趁著眾人都望向從遠處走來的鬱文才時,霜月借著夜色,悄悄地撞了下冷夫人。

啪——

一隻荷包掉在了地上。

霜月咦了一聲,“誰的東西掉了。”然後,她從地上撿了起來,不顧嚇得慘白著臉色的冷夫人,自顧自地打開來看,“裏頭有四張銀票,一張五千兩,啊,還蓋著鬱府的印章,聚鑫錢莊取。”

不止冷夫人嚇得白了臉色,鬱惜月和鬱明月姐妹兩,同樣嚇得額頭冒冷汗。

連沒有參與這件事的,隻是來看熱鬧的鬱憐月,也嚇得連連後退,就怕鬱文才罵起鬱惜月幾人,連帶著將她也罵了。

“銀票?”鬱文才已走了過來,“拿過來看看。”

他穿著一身披風,風塵仆仆,身後跟著的長隨鬱來旺,身上還背著行囊,主仆二人剛從豐台縣歸來。

霜月依言遞了過去,“老爺,請看,從冷夫人身上掉下來的。”

冷夫人又驚又氣,差點沒暈過去。

鬱文才接了過來,淩厲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番後,又看向手中的銀票。

這正是府裏的銀票,銀子存在聚金錢莊裏,憑票取銀子。

四張,一張五千兩,一共兩萬兩。

好嘛,他不在府上的時候,幾個女兒越發膽大了,敢送人這麼多的銀子。

“惜月,這是怎麼回事?”鬱文才不好問冷夫人情況,於是,他便問二女兒。

他的平妻錦夫人再不受寵了,那也是平妻,為了名聲,還休不得。因此,他也不好太給錦夫人的娘家嫂子冷夫人難堪。

那麼,就對二女兒動怒了。

鬱惜月哪裏說得出緣由來?

“這這……”她吱吱唔唔著說了半天,也不敢吐一個字出來,臉色越來越慘白,額頭冷汗直冒。

幸好是在晚上,這要是在光線明亮的大白天,更加能清晰地看到鬱惜月姐妹幾人的狼狽。

鬱嬌在心中冷笑。

這真是惡人做惡,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鬱文才出門多日,忽然回府,還恰巧撞上了鬱惜月姐妹二人,偷偷拿銀子給外祖家,真是自己作死!攔都攔不住。

“這麼晚了,一個個還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各回各的屋子去?”鬱文才怒喝一聲。

鬱文才是何等人?平妻的娘家嫂嫂晚上離府,又從身上掉出了鬱府的銀票。

平妻的兩個女兒,還嚇得臉色蒼白。

他即便是個外人,也能看出這裏頭的門道來。

因為有黑水這個外人在,他不好細查細問,當著外人訓斥女兒,等於是自打自臉,他隻好趕眾人回去睡覺。

鬱惜月姐妹幾人和冷夫人,巴不得快些走掉,雖然銀子又被鬱文才收走了,但總比一直盤問她們要好。鬱文才最是吝嗇記仇之人,要是被他恨下,今後的日子,隻怕不好過。

冷夫人不敢得罪鬱文才,訕笑道,“我是來看幾個外甥女的,都說了天都晚了,她們不聽非得送。”又道,“惜月,明月,還有憐月,你們回吧,舅母改天再來看你們。”

冷夫人又朝鬱文福了福,帶著仆人借機趕緊走掉了。

三皇子側妃鬱欣月的兩個嬤嬤,則向鬱文才回道,“見過丞相大人,老奴們是奉了娘娘的命令,來給幾位小姐送東西的,小姐們問了老奴們一些關於側妃娘娘的話,才耽擱了些時間,望丞相大人不要怪罪她們。”

“娘娘還好嗎?”鬱文才問道。

“娘娘樣樣都好,娘娘也向丞相大人問好。”

嬤嬤們問完安,不想再趟鬱府的渾水,也跟著冷夫人主仆一行人的後麵離開了。

鬱惜月三姐妹,也紛紛朝鬱文才福了福,帶著各自的丫頭,慌慌張張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