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沒有回話,他隻是飲飽喝足過後,拿了手帕清理了自己的嘴角。
短短幾年過去,他感到眼前的人似乎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他每隔一段時間來一次,每次便有那麼些細微的差異,這種細枝末節的變化雖說隱藏的很深,但一旦累積起來出現在熟悉他的人麵前,便十分顯眼。
這是……開始叛逆期了麼?一身雪衣輕揚的男子嘴角微挑心裏想著,他不由自主的開始去算這小子目前的年歲。
“一會兒去沐浴,晚上一起用膳。”無鋒看了墨霜一眼,眼尾的餘光微微掃了麵前人的胸口似笑非笑。
“晚上我還有課。”很顯然,墨霜並不想留在這裏。
“這裏,我說了算。作為一名預備的暗衛,你隻需要服從。”白衣男子十分霸道的強調著,絲毫不予對方讓步。
墨霜抬眼看了麵前的人,當下隻得規規矩矩的行了個軍禮轉身離去。
“嗬嗬,他似乎越來越不怕我了。你們覺得呢?”無鋒轉首回望夏荷與樹上又開始眯著眼睛打盹的貓。
“少主這些日子是有些變化。”夏荷微微一笑。
“嗯,不大聽話了。”無鋒抬眼看著陰涼處酣睡的絨球,在腳旁隨手撿了一粒小石子揮手就向上麵砸去“越睡真身越胖,樹枝要斷了。”
胖貓睜眼瞄著男子,還不等辯解,果然它所在的樹枝開始有了一絲裂隙,裂隙再逐漸擴大,然後“啪”的一聲脆響,斷成兩半。
幸得胖貓身形敏捷,在枝幹斷裂之前就跳到了另一根樹杈上。
“哪裏是我胖!我都看見主人剛才用石頭打樹幹了!”巨貓口吐人言。
漂亮的眉眼稍有彎曲,男子道:“再這麼下去,你終有一天會胖得一無是處。”
巨貓十分人性化的翻了個白眼從樹上輕盈躍下,竄到男子腳邊抬頭巴巴的望著他。
“我這一大把年紀的……你實在太重。”無鋒垂了淡金的琉璃眼眸與胖貓對視,他歎了口氣自顧自的往前走:“自己走吧。”
“可是主人,你拿我當枕頭、靠墊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巨貓追上去。
夏荷看著前麵歡脫的一人一貓忍俊不禁。
墨霜被人引到了左權使專用的浴池洗浴,他屏退了要來服侍的人自顧自的脫了個精光潛到了池裏。
池子很大,清澈的水麵上飄著一些淡香的藥草;池水越是靠裏水線也就越深。
不過三刻時分,悶在池裏的人影猛的把頭露出了水麵,大口的喘息著;然後過不了多久他又潛了下去。
水下清晰可見的黑鱗長尾在微微擺動,四肢和尾部尖銳而漂亮的鰭展開來,宛如一朵朵形狀各異、妖嬈絢麗的半透明深紫色花瓣。巨大的黑色雙翼縮在身後蓋住了背上細齒狀的小刺和那蜿蜒盤旋的圖騰;頭頂盤根錯節的雄壯犄角在水麵與水下浮浮沉沉,仿佛河流中漂浮的枝條。
雙爪一壓水麵,水便將人的上半截身體托起。
異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無瞳的純黑眼眸似乎透出了一星半點兒的失望。
他回首看看旁邊用以計時的連排水漏歎了口氣。
尖利的獸爪輕輕摸向耳背——那個沒有腮的地方。即便是他如何苦練,也依然無法在水中歡暢的遊動。
再試幾次後,他終於放棄;側眼看了看連排水漏,最長的閉氣時間是第一根水漏中的水剛好轉入第二根裏的時候。
異獸泄憤似的將水麵拍出一朵朵浪花,然後才開始安分得好生洗澡。
洗完過後,他又化了人形將侍從放在台子上的幹淨衣服穿上,披頭散發的去找無鋒。
今日,桌上的佳肴很是豐盛,多了好些菜式、每樣菜式也多了不少的分量。
幾張大圓桌之前的夏荷將最後一雙筷子端放於玉架托上,便安靜立在旁邊溫婉的說著:“主人今日要宴請多少人呢?奴婢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了。”
無鋒道:“今晚,在身邊的暗衛首領都會來;我想讓他們見見青兒。”
夏荷點了點頭;“哦……是這樣啊。”
“對了,你聞到沒有?”無鋒似是想起了什麼,嘴角微翹。
“聞到……什麼?”夏荷不解。
白衣男子有些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看著夏荷,眼神中帶了一抹回憶往事的暖意:“很久之前,我的身上也有過這種氣味。這樣的氣味在每一個開始蛻變的雄獸身上都會有,它代表著他們即將脫離稚嫩和懵懂走向成熟。”
“主人的意思是?!”夏荷眼中顯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用手掩著自己的櫻桃小嘴,仿佛是怕自己下一句的話語會驚嚇到對麵的人。
無鋒點了點頭歎道:“他終歸是要長大的。”
“我怎麼沒聞到?這種氣味,不是我們母獸更敏感些嗎?”趴在一個凳子上的胖貓開口了。
話畢,胖貓的屁墩兒就被男子打了下,男子笑罵:“你離得太遠還在睡覺,怎麼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