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是,首相(1 / 3)

基力安摸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食指敲打著桌麵,盯著麵前堆成山的報告書一聲不吭。

三個男孩昂著頭坐在他麵前的沙發墊子上,滿身血汙,一副隨你處置的樣子。

帝國的首席沉默了許久,才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用黑鵝毛筆在信紙上寫了一行字,開口道,“致瑞文戴爾。”

信紙變成蝙蝠飛了出去,基力安也站起身走到男孩們麵前,嚴肅得盯著他們。

“你們有什麼想說的麼。”

吉爾特扭頭問索倫,“殺光了?”

索倫搓掉手上幹涸的血跡,悶聲悶氣得點點頭,“恩。”

波魯裘斯晃了晃腦袋,那擊靈魂咆哮打得他傷的不清,現在看東西還是重影的。

基力安額頭上暴起一個青筋,似乎想破口大罵,可是考慮到首相的尊嚴,努力憋了好久又咽回去了。

雙方又對瞪了一會兒,確切的說是基力安和吉爾特對瞪了一會兒後,終於有一隻蝙蝠飛進來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首相沒好氣得抓過蝙蝠拆開看了一下,臉色變了變,歎了口氣回到辦公桌前,從文件櫃裏又翻出一堆紙來,把辦公桌上的報告推到一邊,開始在那堆舊文件上簽名。

三個男孩坐著發呆,房間裏隻有基力安寫字時沙沙的響聲。

索倫攤開雙手仔細看著,始終覺得指甲裏的汙垢還沒有清幹淨一樣,又使勁搓動指尖。一刻也不肯停歇。

吉爾特扭頭看著他,沒有出聲。

“好了,現在宣判了。”基力安取出《首相的備忘錄》托在左手,黑羽毛筆拿在右手象征著晃動了一下,表示開始行使巫妖的領袖和帝國仲裁人的權利。

連波魯裘斯也回過了神,而索倫依然在搓手。

“現在宣判,中期法師吉爾特,波魯裘斯,法師學徒索倫,違背宵禁令,在市區使用破壞魔法,損壞了中央廣場的先輩石柱,另外幹擾下弦月辦公,處分為罰款和義務勞動,沒有異議的話在這簽字。”

索倫的手停下了。

“另外,”基力安拍了拍他剛才簽的文件,“你們完成了對巫妖亞丘卡斯的製裁任務,可是任務的發布人已經全部死亡,道理上講應該由帝國清算他們的遺產對你們進行獎賞,可是年代過於久遠,所以和損壞公物的賠償抵消了,沒有意見的話在這簽字。”

吉爾特拿過來就簽,波魯裘斯楞了一下,也跟著寫上名字,然後他們看著索倫。

索倫盯著基力安。

基力安摸了摸下巴,顯然知道他想問什麼,“原則上帝國不受理本國公民之間的私人仇怨,鼓勵私人解決,不過亞丘卡斯及其家族的遺產充公,還有其他的問題麼?”

索倫仍然盯著他。

首相歎了口氣,“以前還沒有學徒謀殺巫妖,作為首例案件不能對你們隨意處置,所以還得召開立法會議補充此項立法,安心吧,就算通過新法案後的處罰是死刑,雖然不太可能,可也是從下一例開始,不會對你們再次公訴的。”

吉爾特把羽毛筆遞給索倫,“簽吧,他那副出了大事的樣子隻是嫌煩。”

基力安瞪吉爾特,雖然他的確沒說錯……

這就是帝國的叢林法則麼,弱肉強食,即使巫妖也一樣,沒有人的任務是保護你,想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下手就得狠,不能留情,死了沒有人會可憐你,也沒有人會給你報仇,把你一個人留在路邊的水溝裏爛掉,簡單明了。

索倫把名字簽上,手有些顫抖。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基力安話音一落,一個肌肉壯漢就從門外衝進來。

“波魯裘斯——!!!!”

“嘔——!”獨眼龍被一拳擊中腹部打得昏死過去。

肌肉男把他提起來放在肩頭離開,臉上流著淚,“你這臭小子擔心死我了……”

“……”吉爾特和索倫看著他背上口吐白沫的波魯裘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首相閣下,少主。”一個老管家跟進來。

吉爾特點點頭向索倫告別,然後和他的管家一起走了出去。

索倫靜了一會兒,扭頭看著基力安,“亞丘卡斯的儲藏室在哪。”

“不知道,你把聖阿黛絲家鏟平了,”基力安抬頭看著他,“不是也沒找到麼?”

“你說過他的遺產會全部充公。”索倫不肯讓步。

“是啊,所以門貯藏術發明之後帝國的財產快速得蒸發了呢,”基力安聳聳肩,“也許隨便哪扇門後的門貯藏術就保存著他的財寶,可是帝都這麼大,誰能找得到呢。”

索倫咬著牙,“永遠也……找不到……”

“恩,恐怕是的。”基力安點點頭,不再理會他。

烏爾裏德斯沒有出現,所以一個下弦月把索倫帶了出去。

離開偽沉眠之海,索倫一個人走在黎明前昏暗的街道上,如果沒有因果結界的驅逐,這個時間街上的生物和死物是最少的,因為大部分亡靈都要鑽到地下躲避破曉的晨光,而絕大多數人類還在夢鄉之中,和愛人依偎在一起不肯醒來。

所以此刻走在街道正中央的隻有索倫一個人蹣跚著,他覺得雙手很重,好像粘著的鮮血越來越多,他所殺掉的人都從地府裏爬出來抓著他的手把他往下拉,一步一步走向沼澤的深處。

終於他一跤跌倒在地,覺得整個人被綁著石頭沉在水底,聽不清,看不見,喘不過氣來。

他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空虛,屠殺了聖阿黛絲一家後,女妖劍就不再和他說話了。是因為覺得他下手太狠了麼?還是因為發現他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交流的必要了?或者隻是單純魔力用盡了……

索倫費力得抬起頭,這就是魔力耗盡的感覺麼,又冷又孤獨,好像世界已經離你而去,這就是,西瓊的感受麼……

突然索倫聽到了腳步聲,他扭過頭,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小乞丐哆嗦著躲在小巷裏盯著他。小乞丐手裏握著把匕首,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

帝國怎麼可能有乞丐,多半是哪裏的奴隸吧。索倫冷冷得看著他,不,似乎是她,哎,無所謂了。當然不可能是走過來問他,“你是不是不舒服”這樣天真的問題的。

小乞丐哆嗦著走過來,匕首指著索倫,刀尖上有血,看來這個家夥比他更早意識到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裏。慚愧呢,果然是因為衣食無憂,就把求生的本能給忘記了啊。

手指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麼,原來如此,這就是亞丘卡斯當時的感受,陰溝裏翻船啊……羚羊吃草,獅子吃羚羊,可是獅子死了也會成為草的肥料,真是命運啊……

小乞丐不知道索倫在想什麼,也不關心,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人在生死的邊緣,是不可能把大腦用來考慮那些毫無用處的事的。他隻是純粹不能的觀察索倫的威脅程度,然後撲上來殺死他,奪取他袍子底下可能裹著的麵包,盡量再活一天而已。

索倫看著他一步一步挪過來,眯起了眼睛,隻要撐到一線陽光照到他的身上,他就可以動用魔力來……等一下,什麼時候起他養成了隻能依靠魔法解決問題的習慣呢?這個小家夥餓成這樣,顯然也沒有魔力,卻可以持著匕首和他拚命,而他卻隻能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悲痛和哀傷中不可自拔麼……嘖,真是丟臉……

“啊!”小乞丐揚起匕首朝他刺來,索倫翻身躍了起來,一腳就將他踢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