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炮烙之刑(2 / 2)

百官跪伏,哀慟之聲不絕,皇叔比幹又道:“薑氏乃東伯侯薑恒楚之女,薑恒楚鎮守北疆,有功無過,縱是我商湯國法,祖宗家規,也不可對王後施刑,大王千萬不要被妲己妖言,迷了心智!”

頓時文臣武將又是一陣狂呼,紂王不想登殿後還未開口,便被堵住了話頭,怒氣上湧,難以抑製,喝斥道:“都給孤閉嘴!這就讓你們看清楚賤人的真麵目!”

旋即令刺客薑環仔細道了昨夜行刺一案,百官聽得雲裏霧裏,隻覺在做夢一般,連驚歎的聲音均是省了。待得九間殿中眾人啞口無言,薑後低頭沉默不語,紂王又道:“如今司墨浩然不知所蹤,幸而妲己安然無恙,陪侍君側,孤前些時候是荒廢了政事,然而你們今日親耳所聞……”

比幹直起半個身子,呼道“大王不可過早定論!此事疑點甚多,老臣不解,這刺客既是薑後派去行刺妲己,又何必冒犯大王?大王文武雙全,膂力過人,能以手格獅虎,這些莫非薑後一無所知?”

比幹所述實是疑點,群臣又紛紛交頭接耳,然而紂王此時已顧不得這麼多,薑環親口招認,又聽了王後與黃妃一番話,焉有虛假?當即道:“縱不是行刺孤,要殺孤身邊的人,她還有理了?!”

話音未落,薑後跪直了身子,轉頭朝薑環淒聲尖叫道:“逆賊!誰教你來誣陷我!”國母一言出,滿朝文武俱靜,紂王早已料到薑後會這樣說,冷笑道:“你可要抵死不認?來人!把刺客拖出去炮烙!”

薑環早知必死,閉著雙眼任由禦林軍拖出午門前,背脊一觸那燒得通紅的銅柱,立時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幾息後皮開肉綻,全身焦黑,露出一副血淋淋的人骨,鮮血一遇高溫,又冒青煙,最終臭氣蒸騰,把一個大活人燒成灰燼。

百官驚得麵容失色,不知此物竟是刑具,當即膽子小的便駭得雙腳發抖,然而梅伯卻似當庭清醒,大喝道:“昏君!你慘無人道!聽信讒言,貪戀妲己美色也就罷了,妖婦不足為患。惜你寵幸小人,與一男子行那苟且之道,視六宮粉黛為無物,白日聽那齷齪之言,夜半行那下流之事!亂了人皇始神,商朝祖宗的倫常,你必受天地唾棄!九泉之下……”

梅伯怒喝如一聲驚雷,紂王又被狠狠戳中了死穴,浩然下落未明,不知是生是死,本想於九間殿前嚇得梅伯與百官三緘其口,不防這件大醜事被當場抖露,氣得七竅生煙,恨恨道:“逆臣口利!孤便不敢治你的罪不成!”

紂王先前實與親信詳細吩咐,如此這般,本想嚇唬梅伯,一到九間殿上開口時,衛兵便會意,拖起梅伯朝那通紅銅柱走去。

梅伯卻也倔強,並不求饒,雙足被拖於地麵,兀自“昏君”“昏君”辱罵不休,紂王聲音洪亮,回響於九間殿中,卻是以絕世辯才,滔滔回應梅伯之辱。

隻聽紂王憤道:“自古聖賢有三戒,一戒不辨是非,妄斷罪行;二戒燥怒難抑,利口損人;三戒寬以待己,苛以律人。諫官梅伯,你可知罪!孤寵信小人,與男子行苟且之事,你可是親眼所見!孤派殷破敗前去黎山,搬女媧玉像回宮褻玩,你可是親耳所聞!”

“如此不辨是非曲折,一口咬定孤齷齪不堪,散播謠言,九間殿前侮辱於孤,孤不能治你罪,你便能治孤的罪,是什麼道理!!!”

“你身為外臣,夤夜擅闖壽仙宮,違了宮紀,不察自身之錯,反而陷孤於不仁,三戒齊犯,你真以為孤不敢炮烙你不成!”

天子一怒,蒼穹隱有雷聲陣陣,紂王幾是要把數十年的憤恨一次吐出來方甘休,又喝道:“你們直把孤當了木偶,中規中矩,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則便是昏君!是否想過孤獨自一人……”

說話間梅伯已被拖到銅柱之前,全然忘了自己先前的辱罵,與振振有詞的直諫,距銅柱五尺,頭發已被烤得蜷曲焦臭,睜大雙眼,不認識般地看著九間殿中龍案前,君臨天下的商天子。

紂王話未完,午門外卻是響起“當”的一聲,震耳欲聾,卻是金鑼自響,把天子怒氣蓋了過去。鑼聲兀自在耳邊嗡嗡不絕,又有人輕聲道:“你不是孤身一人。”

妲己幾要控製不住,尖叫出聲,午門外有一男子長身而立,緩緩走來,衣裳襤褸,衣袖,褲管被撕去半截。然而卻氣宇軒昂,眉間正氣凜然,不是浩然又是誰?!

紂王一時怒火全消,呆呆看著走近殿前的身影,正要招手讓浩然進殿,浩然卻走到炮烙柱前便停了。抬頭遙望三層樓高的巨大火爐,歎了口氣。拋了手中鑼錘,緩緩跪下,道:

“浩然懇請大王,饒了這心直口快的梅伯罷。”

梅伯隻覺一口氣堵在胸口,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求情,疾呼道:“亂臣賊子!昏君的男寵!我隻求一死!但求君王警醒,我——死不足惜!!”話畢竟掙開衛士,翻身朝炮烙撲去!